邱小黎将吟春和吟冬同自己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知了外面的两人,还顺便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这纸条上写的是吟秋生前住的客栈,听她们说,吟秋的物品还放在客栈,她们一直想去帮忙收拾,但实在忙得脱不开身。”
顾北尘接过纸条,旁边的景颢则还未从刚刚听到的话中缓过神来:“吟秋姑娘怎么会突然自尽,莫非是担心事情暴露,畏罪自杀了?”
顾北尘脸色十分凝重,摇了摇头说:“目前是不是吟秋姑娘做的,还不能确定,一切只能先去客栈后再说。”
三人立刻起身出门上了马车,直奔纸条上写着的客栈。
那客栈掌柜见三人的穿着打扮自不像寻常人家,以为来了笔大生意,满脸横肉堆笑道:“三位可是要住客栈?”
顾北尘却没有接掌柜的话:“掌柜的,有一位叫吟秋的姑娘,可是住过你们客栈?”
一听见吟秋的名字,掌柜脸上的笑立马收了回来,往地上“呸”一下吐了一口口水:“说到这人我就晦气,你说她自尽就一个人去外面寻个地自尽吧,非得在我这小客栈里寻死,害得我这儿的客人全要退钱。”
果然同吟春和吟冬说得一样,吟秋是自己一个人在客栈里面自尽的。
顾北尘追问道:“那这位吟秋姑娘何时自尽的?”
“就是三日前的晚上,啧啧啧,那死相别提有多渗人了!也不知她从哪寻来的那药粉,整个人口中发黑,听说连肠子都烧没了。”掌柜一边说,一边将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足以见得吟秋的死相有多彩了。
邱小黎就从掌柜的话中捕捉到一个重要信息:吟秋是服了一种药粉而身亡的,莫非那药粉就是……
“掌柜,你可见到吟秋吞的是何药粉?”邱小黎问道。
果然,掌柜的话应证了她的猜想:"官府的人过来查看时,说是一种西域来的药,叫……名字我哪里记得!只知道是一种黄色的药粉。"
“可是叫朽木黄尘?”顾北尘也猜到了吟秋所服用的是何药物。
掌柜点头:“正是!正是!”
“掌柜的,我们可以到吟秋姑娘之前的房里看看吗?”邱小黎说着,往掌柜的手里塞了一小锭银子。
掌柜赶紧把那银子收了起来:“自然,自然。三位不妨将吟秋姑娘的东西收拾一下。虽说她在我这付了一年的租金,但我这小小客栈也要做生意,一直留个死过人的房间,实在是影响生意。”
随后,三人跟着掌柜到了吟秋的房间。吟秋的房间很大,布置得也极为精致,桌上摆了很多首饰和胭脂。甚至有半罐打开的口脂还未来得及盖上。单看这屋子,定是不会猜到里面居然死过人。
然而景颢却发现了一些异常:“吟秋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能将这屋子租下一年?”
经景颢提醒,二人也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那日顾北尘本来给了吟秋一百两银子,但吟秋当时并没有要。
吟秋的爹早早就离世了,只有一个眼睛半瞎的娘在老家。平日里在廷北楼赚到的钱基本上都送回老家补贴家里。她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能在这儿租下整整一年?
景颢建议分头找找这屋子里有何线索,三人将这屋里的各个柜子和角落仔细搜寻了一番。
邱小黎打开吟秋的衣柜,里面只有三四件衣裳。突然间,她看到有一件衣裳上突然鼓出来一个小包,便伸进里面摸了摸,竟是摸到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不过掌心那般大,上面别着一把锁,轻轻晃一晃能听到盒子里面有东西。
“你们快过来,这儿有一个盒子!”她觉得这盒子定不简单,赶忙招呼另外两人过来。
景颢拿过盒子,抓在手里仔细研究上面的小锁,前脚刚说完一句“不如我们直接把这盒子砸烂”,后脚那盒子竟在手里四分五裂。
顾北尘:……
邱小黎:……
她朝景颢竖起了一个大大的拇指:“少侠,您好手力!”
景颢摸了摸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哎呀,我也没使多大劲。”
顾北尘却从看到盒子里面有一包东西,刚一打开,就传来一股熟悉的香味,正是那“朽木黄尘”。
与此同时,盒子里还有着一张叠成小方块的纸,展开一看,居然是一封信。
这封信是写给顾北尘的,大致意思是说,因为之前钟韵的那件事情,吟秋一直怀恨在心。刚好听闻廷北楼这几日在修葺台子,她又刚好得到了这“朽木黄尘”,就借口回了一趟廷北楼,将这药粉撒到了里面。回来之后她越来越后怕,觉得自己做了不可饶恕之事,愧对了楼主多年来的照顾,决定畏罪自尽。
信上已经说得很明确了,台子是吟秋动的手脚,她害怕事情暴露,廷北楼不会放过她,就选择了自尽。
邱小黎唏嘘不已,果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若是当日她没有鬼迷心窍给钟韵送去毒糕点,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一系列事情了。
景颢也感叹:“这吟秋姑娘当真是糊涂啊,她琴弹得那么好,就算不在廷北楼了,也能去别的乐楼当个首席乐手,可惜可惜。”
可是顾北尘却紧锁着眉头,沉默不语。他总觉得一切都知晓得太过容易了,还有很多细节他都没有去深入探究。但是眼前的这包“朽木黄尘”和吟秋留下来的这封绝笔信,却是让他心里的诸多猜测不攻自破了。
景颢见顾北尘一言不发,觉得顾北尘是为吟秋惋惜,便拍了拍顾北尘的背安慰道:“北哥,你也别不高兴了,走,我带你去喝一杯。”
“是啊是啊,”邱小黎跟着说,“刚好到晚膳时间了,我们去满香酒楼好好吃一顿!”
顾北尘轻轻点头,心中的那份疑虑也随之释然。或许,真的只是自己过于多虑,将简单之事复杂化罢了。
走出客栈时,夜已经黑了。街上游玩的人也比白日多出许多,人流涌动,彩灯高高挂起,五颜六色,光彩夺目。
三人走进满香酒楼,里面的伙计一看到顾北尘,立刻上来招呼:“顾公子,您可算来了,那包间还给您留着呢!我马上让他们给您上菜。”
“北哥,原来你早有准备!”景颢“哈哈”一笑,抬脚准备走进去包间,却被顾北尘一把拦住。
他微微抬起下巴,朝向隔壁包间:“你去那间吧。”
景颢瞬间哭丧着脸:“北哥,你这是做什么,是我和你坐一起吃饭会倒你的胃口吗。”
“你那桌,我请了,快去吧。”
景颢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看顾北尘的眼神似乎在说“你要是敢进来就今日就没得出去”,他只得乖乖地往隔壁走去。
一边走,还不忘一边抱怨:“顾北尘,你真是见色忘友,从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
“那我不请了,景大人请自便吧。”
“别别别,北哥您大人有大量,别同我一般见识。”
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邱小黎眼底,她被逗得哈哈大笑。
顾北尘平日里待别人都是温润谦和,彬彬有礼,但是和景颢在一起时,两人却时不时斗个嘴,打打闹闹,也足以见得两人关系有多么好。
他将邱小黎引进包间,将邱小黎面前的白色瓷杯拿起,微微拢起袖子,拿起茶壶,不徐不慢地为她斟了一杯茶。
邱小黎今日忙活了一天也没顾得上喝口水,于是便抱着茶杯“咕嘟咕嘟”一口饮尽。
等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菜都上齐了,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子。因为顾北尘事先同念儿打听过,因此这些全都是邱小黎爱吃的。
“快尝尝,可符合你的胃口。”男人温柔地笑了笑,将一块东坡肉夹到了邱小黎碗里。
邱小黎夹起肉,刚送到嘴里,便觉得香味溢满,直击味蕾。
男人的眼眸盯着她,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反馈。
“顾北尘,这也太好吃了!”邱小黎说完,又夹了一块送进嘴里,“你也快尝尝。”
男人满意地点头:“你喜欢就好。”
“我发现你们大璟不仅舞乐出彩,连这饭菜都是极佳。一开始我刚来大璟还十分想念我家那边的菜,没几日就被你们这儿的菜给折服了。”邱小黎止不住地夸赞。
听到邱小黎第一次提及自己家乡,顾北尘不免有些好奇:“小黎,你家乡在哪里?说不定我曾去过。”
邱小黎不知怎么和顾北尘介绍,只跟他说,她的家乡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那儿的人们出行也是坐车,但不用马来拉,车可以自己前行。
顾北尘被她说得直发愣:“姑娘的家乡,当真是神奇,我在书上都不曾读到过这地方。”
“若是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我家乡玩。”
“好。”
邱小黎却不知道,自己的一句玩笑话,竟让顾北尘一直记在心中。
两人用完膳后,准备喊隔壁的景颢一起离开,但他却喝得正尽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二人便先离开了满香酒楼。
刚一出门,两人却看见对面的店铺里亮着明灯,里面还时不时传来鼓掌的声音,看起来热闹极了。
邱小黎来了兴致,踮着脚尖看向屋内。顾北尘见对她一幅兴致盎然的样子,于是问道:“你想进去看看吗,那里是说书的茶楼。”
后者高兴地点点头,拉着顾北尘走了进去。
只见台上那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台下观众更是连连喝彩。
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只见那王爷拉着燕娘子说:‘姣姣,你当真是误会我了,当中定是有小人挑拨离间,你眼中所见并非是真啊’。常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果真如此吗?”
“眼见未必为实……”顾北尘自言自语道,忽然间,他猛地反应过来:“小黎,我们都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