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比看起来近得多，没两分钟就到了，宋然没有贸然进入，他先打开探测球，探测球的界面不像先前整洁，挂着一些类似曲薯的东西，两端有深刻的锯齿，点击只会显示“冷掉的薯条，很硬”。

中病毒了吗？宋然一脸黑线地把它们拨开，黎许确实在里面，他的图标正在狂闪，右上角还新鲜地标注着红色99。

宋然打开来一看，只见文本框中不断刷新：

获得第一滴血

双杀

三杀

黎许大杀特杀

黎许杀疯了

……

宋然面无表情地关掉。

接着点开另一个鲱鱼罐头：

“姓名：？

年龄：？

种族：人类（马上就不是了）

状态：癫狂中……

能力：他的祭祀知识应该学得比你好

备注1：看起来……也许不那么好吃，但人要有尝试的勇气；

备注2：有什么在回应他的呼唤，建议你赶紧打断他的读条。”

祂的实时动态里一片混乱，闪过最多的是降临、毁灭、污秽……

果然没错，宋然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精神病院是一个祭祀场，里面有人在举行非法祭祀召唤邪神，精神病院距离改变不是错觉，而是邪神即将降临带来的空间扭曲。

乌云的尖角越来越下移，宋然刚踏进门槛，狂风骤然将屋顶掀飞，雨水混着木屑劈头盖脸地打过来，他把嘴巴里的脏东西吐掉，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破旧的接待处竟然变成了一个多维立体空间，整个空间漂浮着横七竖八的楼梯，相互之间并不连接，他们的楼梯在天花板的位置，宋然呈倒栽葱的姿势挂着，不过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除了视线是倒过来的，其他跟平时站立状态差不多。

“戴胜杰！”黄美美指着正中叫了起来。

“你们认识？”宋然问。

周伟快速简单地说了一下过程。

按照周伟的说法，宋然做了一个大致猜测，戴胜杰就是一切主谋，他以工作便利，选择精神病院作为祭祀场地，从农户手里购买各种家禽或者野味作为祭品，大壮是其中之一。

宋然来的第一天也遇上大壮，他很热心地给他们带路，因此跟同行人员了解了一些大壮的情况，大壮的智商只有五六岁小孩的水平并且非常执拗，难听点就是一根筋，戴胜杰或许常常去大壮家买羊让他送到精神病院，所以昨天下午遇到戴胜杰，大壮就给他推销自家的肥羊，戴胜杰付钱后，大壮依照往常时间把羊带上山杀掉。

而周伟他们当时已经受到轻微污染，精神状态异常，误以为大壮是变态杀人狂，之后大壮跟着他们，则很可能是想带他们下山。

戴胜杰站在正中唯一的平地上，半边脸上长出细细密密的灰色绒毛和尖牙，身穿燕尾服，带着红色小领结，油头梳得发亮，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嘴角几乎要裂到颧骨，他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的玻璃罩罩着一只巨大的蚊子。

十多只大蝙蝠挂在顶上，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闯入者，戴胜杰踏着黑压压的动物尸体，如优雅的侍者将食物呈到斗篷人面前，“主人，这是我精心为您准备的餐点。”

斗篷人没有动。

“让我为您代劳。”戴胜杰殷勤地说道。

他掀开玻璃罩，掰玉米似的把蚊子掰成两半，双手揉搓饱涨的蚊腹，把里面的黑血全都挤出来，黑血没有下落，反而在半空旋转凝结成两颗圆球，飞入斗篷人空洞的眼眶，绽出红色光芒。

戴胜杰见状，吱吱笑了两声，从上衣口袋抽出一本巴掌大小的牛皮书，仿佛默剧演员，调整不存在的话筒高度，清清嗓子，高亢激昂地吟唱道：“聆听我的召唤，瘟疫之神——阿波菲斯，降临在这污秽的世界，让不知餍足的人类感受痛苦与绝望，您忠实的仆人将用血肉尸骸筑成城堡，每日演奏哀号与悲鸣的赞歌。”

探测球里的信息随着宋然望见这一幕而更新：

姓名：戴胜杰

年龄：？（数据剧烈变动中）

种族：人类（他正在向某个存在的眷族转化）

状态：和阿波菲斯连线中（祂马上要来现场啦，准备好打call了吗）

能力：不错的祭祀操作

备注1：看起来……也许不那么好吃，但人要有尝试的勇气；

备注2：倒计时开始，99，98,97……你还傻站着干嘛！”

斗篷人内部发出令人齿酸的咔哒声，缓缓举起右手权杖，云层持续下移，宋然几乎能看到里面奔腾的电光，云层中间快速旋转，有什么东西裹挟着云气，如一条麻花般向权杖的黑宝石里涌去，而隐藏在云后的黑影，通通被吸力撕成碎片，一齐进入黑宝石中。

戴胜杰匍匐在地上，疯狂地亲吻斗篷人脚背。

宋然感觉气压降低，他有些喘不过气，另外三个伤员情况更糟，邱东和周伟呼吸困难，黄美美开始呕吐，狂风吹得睁不开眼，宋然照探测球的显示，确定黎许的位置，他在下层位置。

身体扭曲浑身漆黑的动物不知从哪源源不断涌出，将黎许包围，黎许手起锯落，皮毛与尸块齐飞，黑血共黑云一色，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从包围圈切出一个出口，黎许走上楼梯，却出现在更下方的位置。他继续尝试，但楼梯出口位置仿佛安了一道任意门，你可能出现在任意位置，就是不能通往中间，即使从高处一跃而下，也会被莫名波动弹开，平地外面好像罩了一层透明保护壳，连暴食最大档都切不出一个小口子。

宋然也尝试了一次，结果跟黎许一样，他按捺下焦虑，集中精神感受着探测球反馈给他的一切信息，希望可以看到特殊的能量波动，找到通往祭祀中心的路。

“砰砰砰……”承重梁纷纷崩裂，病院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宋然抓住身边一根残破的立柱，视线落在面前不远处的台阶上。

他之前没在意，现在仔细观察，发觉这些楼梯正是探测球中的曲薯，他打开图标，惊喜地发现文本框里内容不少。

“姓名：病院楼梯（3号）；

年龄：13年十个月；

种族：建筑物；

状态：重度污染；

能力：颠倒路径；

备注1：祂本来只是一段段普通的楼梯，直到有一天……

备注2：即使祂们被拆分，依旧不能阻止祂们想重归一体的渴望，因此祂们给自己贴上了编号标签，不要弄错顺序。”

宋然抓紧时间把所有楼梯都查看一遍，死死地记住祂们的编号和位置后，“黎许，往下，再往左！”宋然喊道。

黎许接到指令便毫不犹豫地迅速行动起来，戴胜杰抬起头，他的脑袋缩小了一圈，脸上的细毛更多了，跟发福的身体很不搭。

戴胜杰的嘴角微微抽动，“杀了他！”

几只蝙蝠应声而起，飞向宋然，宋然暗自叫苦，他才特训一个月，大部分时间用来学习理论知识，体能训练和近身搏斗连门都没入，但是人都杀到面前了，躲也躲不开，只能挥着匕首迎战，无奈双拳难敌四手，身后挨了好几下抓，火辣辣地疼，再加上要指挥黎许，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宋然，”黎许皱起眉头，“别管了，你先走。”

我也得走得掉啊！宋然欲哭无泪。

“啊！！！我受够了！！！”原本一直躲在一边瑟瑟发抖的黄美美突然站起来抓住一只蝙蝠脚跳下楼梯，翻滚着摔在下面一层，头发污泥全都黏在惨白的脸上，她现在顾不得形象，丧失五感，近乎疯狂地连撕带咬。

邱东紧随其后，缠住两只蝙蝠。

宋然一匕首刺进剩下一只蝙蝠的胸口，将蝙蝠尸体蹬开，才总算喘了口气，指挥黎许通过最后两截阶梯。

黎许跳入中央祭台，自上而下把斗篷人锯成两半，时间似乎一下停滞，咔哒，黑宝石中心传来细小的碎裂声，蜘蛛网般的裂缝迅速外扩，黑宝石碎成齑粉，随之而来的冲击把受损严重的承重墙轰出三米远。

空间恢复成原样，黎许扛起宋然，两只手拎着邱东和黄美美的衣领，和神智尚存的周伟跑出精神病院。

年久失修的精神病院在他们身后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