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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终到头来事事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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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楚楚、铎占文以及重云门众弟子只见方才还空空如也的小路上,赫然多了一道紫色的身影。

众人这一悚实在非同小可,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在这里看见夏篁,真如青天白日见鬼了一般。

此刻唐奕才、郑宝卿还有那个疤脸汉子木姜都不在,他们这群人之间武功最强的陆临都难以与夏篁正面交锋,这该如何是好?

难道他们今日竟要全部死在这?

陆临额边滑下一滴冷汗,正准备上前拼一拼时,忽闻得身后的重云门弟子传来几声惊呼,转头看去,不由得也呆住了,只见一名重云门弟子一剑刺入了雨休胸口。

原来那名重云门弟子看见夏篁后十分害怕紧张,便想先将雨休杀了,这样雨休就无法在夏篁旁边帮后者分析招式,他们这边的赢面也更大些。但他刺了这一剑后,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连忙松手撒剑,那剑就这样插在雨休身上。

雨馀凉一开始也愣住了,回过神后便大叫着想要扑过去。然而身上穴道还被点着,无法动弹,只能满眼通红怒视着那名剑刺雨休的弟子。

陆临瞪了一眼那名弟子,想赶忙过去察看雨休的伤势,但强敌在侧,又不敢分心。她倒不是怜惜雨休的性命,而是要将活着的雨休送去师父师伯那由他们审问,夏篁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来杀重云门和琥沙派的掌门?他们在背后还有什么谋划?诸如此类问题。若雨休死了,夏篁又难以抓到,他们便失去了一次了解敌人底细的绝好机会。

陆临只好对其他弟子道:“赶紧给他裹伤,千万不能让他死了!”

夏篁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说着一个起落便落在了雨休身旁,重云门弟子纷纷惊慌退开。夏篁运指如飞,先伸手解了雨休和雨馀凉的穴道,雨馀凉身上穴道甫一解开,便连忙爬过去察看雨休的情况。

只见夏篁又点了雨休身上的几处穴道,然后握住刺入他胸口那把剑的剑柄往外一拔,竟没有血从伤口流出。夏篁将剑甩在一旁,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交给雨馀凉,道:“你给他喂一粒……不,喂两粒下去。”又摸出一卷绷带,也一并交给雨馀凉。

夏篁做这些的时候,全不设防,竟是根本没把陆临等人放在眼中。陆临等其他人也就在一旁看着,谁也不敢上前,也不敢逃走。

雨馀凉拨开药瓶的塞子,将里面的药倒在手心,只见药丸是红色的。他倒出两粒后,一粒一粒给雨休服下,等雨休将两粒药都吃了后,雨馀凉又扯开绷带给雨休包扎。

夏篁起身,众人只见他拿出短笛,凑到嘴边吹出了几个音调。

陆临、铎占文、鲍楚楚等人俱是一震,都连忙拔剑拔刀,摆好架势,紧张地向四周张望。

夏篁摆摆手道:“省省吧,我对你们这些小虾米可不感兴趣。”他话音刚落,只见前方的树丛中闪出一道黑影,鲍楚楚看清来人后,本来举着刀的手缓缓垂下。

那是鲍钟。

先前郑宝卿等人已将包括鲍钟在内的所有狱卒手脚筋都挑断了,唐奕才又将这些狱卒都捆了起来,为什么鲍钟还能站立?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带着这样的疑惑,陆临往鲍钟手腕脚跟上看去,只见那些断口还在,只是断口处亮晶晶的,似是用丝线之类的东西将断口缝住了。

鲍钟来到夏篁身边,将雨馀凉和雨休一边一个扛在肩上转身就走,半刻没有停留,亦没有看鲍楚楚一眼。

铎占文只感到身边人影一闪,定睛一看,原来是鲍楚楚提起轻功向鲍钟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见鲍楚楚朝那边追去,铎占文朝鲍楚楚伸手“诶”了一声,见后者头也不回地走了,只能慢慢将手放下。

夏篁看向鲍楚楚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正要向前跃出。忽然瞳孔骤缩,连忙将身形一侧,只感到一股凌厉的刀风从脸上擦过,接着便是一缕头发飞过眼前。夏篁在地上站定,抬头望去,只见眼前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面色黝黑,脸上带疤,来人不是木姜又是谁?

木姜手握长刀,刀身斜指地面,刀尖隐隐泛着蓝光。夏篁又低头往旁边看去,一旁地面上还落着他方才被削下来的头发。

陆临等人俱是大喜,虽然木姜立场不明,但先前一直在帮他们重云门和琥沙派。有木姜在,眼下他们不仅性命无虞,说不定还能将夏篁活捉回去。

夏篁对木姜道:“是阁下啊。阁下一开始不是跟这件事无关么?却为什么几次三番跟我作对?”

木姜道:“现在有关系了。”

夏篁道:“你是为了救这些重云门的弟子?行啊,我今天本来就没打算杀他们,大家各走各路,请吧。”

木姜道:“你杀不杀他们跟我无关,现在你是我的目标之一。”

夏篁闻言,盯着木姜的脸看了一会。忽然右手向前探出,呼呼两掌分别向木姜面上、喉头攻去。木姜以刀柄底端戳中夏篁手掌根部,夏篁顿时感到整条右臂剧麻,但他临危不乱、变招奇快,左掌立时向前击出。木姜上半身向后仰倒,同时手腕一转,长刀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刀刃自下而上径砍夏篁手臂。

陆临看了木姜这招,暗暗在心中喝彩。陆临先前和夏篁交过手,知道夏篁出招极是狠辣,偏生武功路子又威猛,所以他每次出招,总挟着一股势不可当的劲道,对手往往便被这凌厉至极的出招方式逼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固守,很难反击。而木姜面对这样猛烈毒辣的攻势,既未格挡,也未闪避,而是与夏篁针锋相对,将这些凌厉无俦的招式一一拆解。不仅如此,以木姜方才转动刀刃的方位,本来是会削到自己的,但她上身往后一仰,既避免了被自己的刀刃削到,又躲开了夏篁拍来的左掌,还能在夏篁猝不及防间顺势砍他手臂,一套动作简直是浑然天成。

夏篁见刀刃往自己手臂下方砍来,右边袖子一抖,那把黑紫短剑便已握在手中。夏篁握剑将木姜的长刀挡开,两人一时间斗得难解难分。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啸,只听得有人道:“狗贼,今日定要将你拿下!”

重云门弟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都又惊又喜,纷纷向四周张望,一边张望一边叫道:“唐师伯!”

来的不只唐奕才,郑宝卿也一齐现身,二人分别挺剑向夏篁刺去。木姜见唐郑二人到来,足尖一抵,瞬间向后跃出数丈。

夏篁无暇去追击木姜,回身同时架住两柄长剑,表情甚是狰狞。

木姜向后跃出,在半空中轻轻巧巧一个转折,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整个过程略无一丝阻滞。他远去的方向,依稀是鲍钟带走雨氏爷孙的方向。

雨馀凉被鲍钟扛着,心中战若擂鼓,丝毫不敢多动一下。同时他又担心爷爷的伤势,只得慢慢转动脖子看向雨休,只见雨休睁着两眼,定定看着某处出神,表情竟十分平静。

鲍钟将雨馀凉和雨休扛到一处树林中后,便停下了脚步,将雨馀凉和雨休先后扔在了地上。用“扔”这个字来形容鲍钟的动作或许不太妥当,因为鲍钟停下来后,只是将两条手臂自然地放了下来。他肩上的雨氏爷孙没有了手臂箍住,便滚落在地。雨馀凉还好,雨休先前受了剑伤,被这么摔了一下后扯动伤口,痛得呻吟出声。

雨馀凉心疼爷爷,刚想对鲍钟发作,但随即想到对方不仅听不懂还可能发狂咬人后,默默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雨馀凉一边爬过去将雨休扶起靠在一棵树上,一边观察着鲍钟。鲍钟只是定定地站在那一动不动,跟昨日发狂野兽般的模样大不相同。

看来蛊毒傀儡的行动都是由夏篁的笛音所控制,可以让他成为咬人的怪物,也可以让他变成听话的劳力。

雨馀凉见鲍钟半天没有任何动作,稍微放宽了心,便问雨休道:“爷爷,你感觉如何了?”他依然怕惊动鲍钟,声音放得很轻。

雨休道:“凉儿……你可知为什么,我要带着你往西走……”

雨馀凉一怔,摇头道:“我不知。”昨日夏篁让雨休在东城门外树林与他汇合,雨馀凉也听到了。之后雨休带他从北城门出城,又转而向西时,雨馀凉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雨休道:“我一开始……是想复仇,但之后……我觉得没有……没有意思……”

雨馀凉听雨休说话气喘,心中一阵酸楚,道:“爷爷……爷爷你别说了,先休息一下吧。”

雨休像没听到般,继续道:“凉儿,你……听我说,三四个月前……夏篁找到我,说看中了我的才华……我很高兴,我辛辛苦苦了一辈子,不就是……不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吗……好不容易有一个看到我才华的人,我要显本事,于是就把自己多年来总结出的武学理论一股脑全跟他说了。过了两三天,他又来找到我,看起来十分高兴,他说……说照着我的理论将他的武功全部疏通了一遍,果然大有进益。我听了……也很高兴,因为我的理论得到了证实,我的理论是对的……之后他又说自己是绵作一个大人物的手下,问我有没有兴趣跟他一起去绵作,替他的主子做事……他还说,我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比那些身居高位空有虚名的家伙强多了……这句话,这句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那时候,我把他当成一个很好的好朋友……因为好朋友总是……总是能发现你身上别人发现不了的优点,不是吗……”

雨休闭上眼喘了一阵,又道:“……之后,他说他主子给他下了一道密令,这道密令除了他跟几个亲信的手下知道,就只告诉我一个人。这道密令的内容是……在谷州刀派截杀重云门和琥沙派的掌门。”

雨馀凉听了,背脊不由得一阵发麻。

“我听了后笑着道,朋友,你可是糊涂了?那重云门和琥沙派的掌门……怎么会来我们这?他听了也笑道,等过段……咳咳……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那之后过了十多天,果然谷州刀派就收到了临蓟那边的来信……说重云门和琥沙派两派的掌门不日会来谷州,参观门派大较……那个时候,我才真正……真正相信他的主子确实是个大人物。”

“等到这个时候,他又出现在我面前……问我愿不愿意帮他这个忙。我一开始不想搅这趟浑水,可是……可是我又转念一想,重云门的郑宝卿……和琥沙派的唐奕才……都是李盟主的左膀右臂,要是这两位掌门在谷州刀派出事,谷州刀派要……哈哈……要担首责,负责大较的那些人,是杀头还是流放到荒岛呢……哈哈,哈哈……我恨谷州刀派……我恨……几十年来,我一直在等待机会报复谷州刀派的那群人……机会到我眼前,我却差点放过了,哈哈哈……”

雨馀凉第一次见到平日和蔼慈祥的爷爷现出这般狂态,内心大受震动,竟生发出了想要逃跑,远离一切是非的念头。

雨休继续道:“于是我答应了,为了让夏篁放心跟我合作,我还……还将答应的原因告诉了他。他听了以后哈哈大笑,说那么这件事就权当去绵作前送给我的大礼了,得狠狠替我出口恶气。于是我们便一边谋划,一边等待着这一天来临……但我到了昨天才知道,他有很多事……都没告诉我……”

说到这里,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鲍钟:“九寒山牢的事……我确实不知道。后来……我又看见他驱使蛊毒傀儡去咬跟此事毫不相干的人。但那时事情已经发展成那样了,我心一横,决定帮他……帮到底,我当时失去了理智,满脑子都只想着要么重云门和琥沙派的掌门死在那,要么我死。”

“昨天在屋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冷静了下来,猛然发觉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惹上了不该惹的事。那个夏篁……是个很危险的人,绝对不能……再和他有联系了。可谷州刀派我们也待不了了,必须……赶紧走。夏篁说他在东城门外……与我们汇合,那我就往……往西走。凉儿,江湖……远比你想的可怕……”

“雨老爹,亏我一开始找到你的时候,还在心里替你解释:你是年纪大了,耳朵背了,才会把东听成西。要不是听你亲口说出来,我还有些不相信你会一言不发弃我而去呢。你这样,让我心里很难过。”雨休话还未说完,夏篁的声音便冷不丁传来。

雨馀凉和雨休身体俱是一颤,爷孙二人都被吓得不轻。只见夏篁站在他们身后一棵树的树梢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夏篁道:“两条路,跟我走,或不跟我走。前一条路生,后一条路死。现在选吧。”见雨氏爷孙只是沉默,他又突然笑了,道:“雨老爹,我到现在依然很欣赏你的才能。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还愿意协助我们,今天这个小小的不愉快,我完全可以忘记。”

雨休尚未答话,一道声音却突然从树丛后传来:“阁下如果识相的话,就请拿根绳子自己把自己绑了,那么今天这个小小的不愉快,我也完全可以忘记。”

等这道声音主人的身形完全从树丛后浮现出来时,夏篁皱眉道:“怎么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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