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之后,时晚恢复了自己的节奏,生活被各种会议,应酬淹没,只会偶尔在夜深人静回到空荡荡的住处时,无意看到手机里那个突然消失的人沉默一下,然后又会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
直到一个夜晚,一个电话打破这种平静。
“时晚,昆纬被人打了,进了警察局,你能来一趟吗?”
时晚皱皱眉,示意秘书先出去。
“怎么回事?没联系他的助理过去处理吗?”时晚并不想管,但又碍于以后的利益捆绑,商业联姻,只能耐下心来询问。
“已经联系了,但你不是他的”未婚妻三个字还未说出口,赵昆纬的朋友又咽了回去,毕竟暂时只是口头上的事情,并没有任何仪式或者昭告天下,“不管怎么样,你来看一下吧。”
时晚揉揉眉心,站起身拿过外套:“哪个警局?地址发我。”
路上时晚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事情的起因,又淡淡地关照了几句。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警局门口,时晚下车,拢了拢外套,慢慢往里走去。
赵昆纬的朋友见她到了,忙站起身去迎,走到一半却发现对方盯着肇事者停了脚步,接着他第一次在时晚的脸上看到了担心这种情绪。
不复来时的从容,时晚疾步走过去,在正低着头的男人面前站定。
眼前的光影暗了下来,萧霖睿顿了顿,抬起头,看到面前的人时,思绪空白了一下。
时晚弯腰附身,微凉的手轻轻捧起他的脸,漂亮的黑眸泛起寒光:“谁弄的?”
血迹已经在脸上干涸,额角破了一道小口子。
时晚看着他,突然就明白了:“跟赵昆纬动手的是你?”
萧霖睿拉开她的手,嘴角抿起,垂下眸不再看她。
时晚直起身,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低声道:“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萧霖睿听到她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苦笑,她生气了吧,迫不及待要去看看那人的伤势,一定对他厌恶透了。
“时晚,你们认识?”赵昆纬的朋友有些游移不定地看着她。
“他人呢?”
“在里面的休息室,本来是想劝他去医院的,但他非不听劝,你也知道他多要面子。”
时晚避开他,径直往里间走去。
赵昆纬听到开门声,转头看到时晚,皱起眉:“你怎么来了?”
“你朋友打电话给我。”
“小事而已,我会处理。”他避了避,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蠢极了。
比起萧霖睿额角的小口子,赵昆纬用鼻青脸肿来形容不为过,高昂的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装此刻一片狼藉。
“你打算怎么处理?”时晚静静地问。
“怎么处理?我他妈一定让那小子牢底坐穿,不打招呼上来就动手,老子一定教会他怎么做人。”说到这个,赵昆纬不复平时的冷静优雅,几乎气急败坏。
时晚抱胸,靠在一边的墙上,冷冷地问:“他在哪里打你的?为什么打你?”
赵昆纬一愣,想到也许时晚来之前已经了解过情况了,眼神飘忽了一下,可转念又一想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由无所谓道:“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在外面谈生意总是避免不了,你也不用在意。”
“逢场作戏?”时晚冷笑,“赵公子逢场作戏会不会演的太真?当前正火的小花旦白莉莉可是外面放言,谁要是得罪她,长衡实业的赵公子可饶不了对方。还有你那鲸江别墅养的是谁,凯瑟公寓101住的又是谁,要我一个一个列出来吗?”
随着时晚的话,赵昆纬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站起身,面目看起来有些狰狞:“这些女人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玩物,你放心,我会马上打发他们走。”
时晚缓缓直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寒意在眼底蔓延:“玩物?赵昆纬,你以为我不说就是不知道吗?别把别人当傻子,我们之间从今天开始什么关系都没有,今天的事是你咎由自取,别揪着不放,长辈那里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你要是不识趣,我们试试看最后到底谁栽得更狠。”
“你什么意思?你让我算了,放过那小子,不可能!”赵昆纬气急大吼,他突然反应过来,“你们认识?我说他怎么上来就打人,原来是为你打抱不平,时晚,别说的这么义愤填膺,弄的你多委屈,你又有多干净?他要是跟你没什么,用得着这么着急上火?”
“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
“怎么,你敢做还怕别人说,你们没有一腿,他会这么为你出头,得罪我,他绝没有好果子吃,我那些事原来你早就知道,之前不说,今天为了他,拿出来要挟我?”
“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以为什么人都要受你摆布。”
赵昆纬猛然逼近,眼底的凶狠撕碎了平时儒雅的假象:“时晚,我劝你友好一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时晚慢慢勾起唇,笑意不达眼底,平静得看着他渐渐失控:“赵公子,冷静点,NFX那个项目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要友好一点的那个人—— 是你。”
赵昆纬看着她,心绪起伏,终究还是忌惮她的手腕,只能狠狠压抑住,他咬牙:“好,算你狠,今天的事我不追究,你也要保证长辈那边闭紧嘴,至于别的,别管太多!”
时晚不屑得转身,走至门口,赵昆纬又道:“时晚,我们不是敌人,做不成夫妻可以做朋友,你的人也会是我的朋友。”
呵,倒是能屈能伸。
时晚没有任何回应,毫无留恋地走出去,看着不远处依旧低着头坐着一动不动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她重新站到他面前:“满意了?”
萧霖睿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突然听到里间什么东西被狠狠砸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我不是故意要破坏你们的,但是他不值得。”
时晚看着他,眸色幽深,萧霖睿抬了抬手,想拉她,又犹疑地缩回了手,就这么仰着头看着她,有些委屈:“我也受伤了。”
她伸手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撩开他额前的碎发,仔细看了看,面无表情道:“走吧,带你去医院。”
“时晚,他真的不是好人。”他像是终于忍不住,紧紧拽住她的手。
时晚有些无奈:“你觉得我不知道吗?”
被握住的手传来一阵痛意:“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
“阿睿,婚姻对我来说只是一场交易,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时晚愣了愣,避开了他有些炙热的双眸。
“因为我无法给你带来利益吗?如果有一天我可以,是不是你就会考虑我?”
“萧霖睿。”时晚有些恼怒地打断他,“你在贬低我,还是在贬低你自己?”
“可是,你连我喜欢的权利都剥夺,你知道我的喜欢,就急忙跟我划清界限,避我如蛇蝎。”失去联系的一个多月里,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要找她,不要打扰她,他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时晚转头:“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萧霖睿看着她,湿润的眼眸渐渐暗淡下来,他颓然松手,不再开口。
时晚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要这么霸道吗?那你要我怎么做,回应不了你,也要继续跟你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相处?”
回应不了,她拒绝的这么直白,让他骗一下自己都做不到。
时晚看着那个落寞的身影,不知道自己对他哪里来的这么多耐心,她慢慢在他面前蹲下,抬头看着他绷紧的下颌,哄道:“我们先去医院好吗?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萧霖睿垂着眸,看着她温柔的容颜,心中颤了颤:“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行吗?”就当从来不知道我的喜欢。
“我会。”他低低地说,声音有些破碎,“摆正自己的位置。”
时晚仰着头,动了动唇,想说这样掩耳盗铃,粉饰太平,痛苦的只会是他自己。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拉着他站起来,萧霖睿顺从的跟着她坐上车。
到了医院,好在伤口也不深,上了药,护士叮嘱了几声不要碰水,便走了。
“已经开学了吧?这个点宿舍也关门了,你这个样子,要回家吗?”
“我搬出来了。”工作越来越忙,已经不适合住校了,在家也不方便,所以刚开学他就找了房子搬出来了,并且他已经在做提前毕业的准备了。
“地址在哪?我送你回去。”
萧霖睿看着她,耳根有些泛红,迟迟没有给出地址。
时晚疑惑地看着他,等他好不容易把地址憋出来,才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个住址到她家不过10分钟的路程。
“找房子的时候,那里正好有房源。”他生涩又僵硬地扯了个谎,两人却心知肚明,那里的房子一屋难求,是怎样的正好,恰巧就在那一块儿有空房子。
车子行驶在路上,车内一片安静。
时晚单手扶着方向盘,专注地看着前方。
“瑞智的端游马上会在北美上线。”他突然开口。
时晚轻笑:“知道,钱总监跟我说过,投资款我已经批下去了,下一季度的款会提前到账。”
“上线那天会有庆功宴,你会来吗?”
路口恰巧亮起了红灯,时晚踩下刹车,侧头看他,他的目光深邃而缱绻,说不清的期待和,一点点哀求。
从来没有人让她这样头疼和不知所措,责骂也不是,逃避也不是,连拒绝都在他的目光下变的难以开口。
终于,她妥协道:“有时间的话我会过去的。”
得到回应,漆黑的眼眸终于星星点点亮了起来,唇角抑制不住的上翘。
车子开到楼下,萧霖睿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阿睿。”时晚喊住他,认真道:“今天谢谢你。”
萧霖睿顿了顿,张了张口,极力克制心底的话,他答应了她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要假装着,自己不喜欢她,这样他们就还能像以前一样,哪怕不能时时见面,但依旧能保持着那份似有若无的联系。
“路上慢点,晚安。”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