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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以命相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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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夫不愧是在晋王府供事,医术可见一斑。第二天天冬就不发热了,又过了两三天伤势明显好转。半夏回到晋王府,又找王大夫拿了五天的药,请一个小厮让他帮忙送回去,自己则回了清远堂当差。

晋王正在忙于公务,半夏端了盏茶放在晋王手边。

晋王语气平静道:“回来了,你弟弟如何了?”

半夏答道:“多谢殿下关心,王大夫医术十分高明,喝了他配的药已经好多了。”

晋王闻言看了她,不再多问,一旁的陈永也探究的看了她一眼。

一个月后,半夏托人帮忙,在南城香樟胡同买了个一进的小院,让纤云和天冬已经搬了进去。天冬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伤口已经结痂,只是他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身体还有些虚,不过总算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这天晋王正在处理事务,半夏照例侍立一旁。陈永看了眼晋王,走到半夏边上开口道:“这段时间可是累着了,我看你这小脸都瘦尖了,弟弟的伤可好了?”

半夏愣了一下,小声道:“谢大伴挂念,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再修养些时日就痊愈了。”

“你弟妹怎么突然来京城了,你捎信回去了?”

半夏满心疑惑的看了眼陈永,淡淡的回道:“家里出了些变故,弟妹才来了京城,他们不知奴婢已经出宫,想着在京城安顿下来,等奴婢到了年纪的出宫相见,没想到碰巧在王府里遇到了。”

陈永用余光又看了眼晋王,继续问:“家里出了什么变故,怎么只你弟妹来了,其他人呢?”

半夏垂着头,紧抿着嘴唇,不知陈永究竟何意。

看的陈永满心的恨铁不成钢,使劲戳了下她的额头:“诶呦,我的好姑娘,殿下都知道了。你说你受了这么大的冤屈,你怎么也不知道对殿下言语一声,还自个儿咬牙挺着。那张俊杰,跟宫里贤妃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你还怕殿下不给你做主不成?”

半夏猛然抬头看向晋王,满脸的震惊之色。

陈永解释道:“沈指挥那日回来,说你似乎遇到了难处,可你回来了也不吭声。殿下便派人去查,这才知道你家里发生了那样的事。那张俊杰纵人打死有功名的秀才和良民,还查出许多其他枉法之事,已是伏法,连那叶县令徇私包庇,也一并交有司按律处置。”说完将一封信递到半夏面前。

半夏颤抖着接过信件,看完后,嘴唇嗫嚅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眼里的泪水犹如江河决堤般涌出。半夏跪下,朝着晋王郑重其事的磕了个头。

晋王定定的看她一眼,说道:“起来吧,你记住不仅是晋王府的人,也是大周的子民,那二人草菅人命,罪大恶极理应按律处置。”

半夏跪在地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一个月以来,半夏面上仍是波澜不惊的当着差,可暗地里,父亲和刘叔被人活活打死的惨状,总会不自觉的浮现在眼前,让她锥心刺骨,寝食难安,恨不得生啖仇人血肉。

现在晋王帮她报了仇,虽然明知这是上位者收服人心的手段,可半夏愿者上钩,且甘之如饴。

半夏跪直了身体,声音颤抖着说道:“多谢殿下还奴婢父亲一个公道,奴婢感怀在心,无以为报,唯有以命相酬。”

“出去吧。”晋王说完,又继续投身到公务。

半夏起身退下。

爆竹声中一岁除,庆元十六年到来了。新年刚过,伴随着春回大地的气息,满京城都笼罩着一股热闹紧张的气氛。

每年这个时候,京城的客栈总是人满为患,全国各地入京赶考的举子,总能让京城的各行各业,都赚得盈满钵满,庆元十六年的春闱拉开了序幕。

王府正厅,晋王端坐上首,右侧首位坐着户部侍郎程铭正。

晋王道:“此次春闱,陛下点了礼部尚书李尚垚主考,程大人和都察院佥都御史顾柏元,工部员外郎朱煊和等人协同。有了此次主持会试的资历,对程大人往后更上一层楼大有裨益。”

程铭正面露喜色,起身拱手道:“下官多谢殿下提携,要没有殿下的推波助澜,论资历恐怕未必轮得到下官。”能够主持科举不仅能为履历添彩,更重要的是那些后生力量都要称他一声座师。

科举自诞生起发展至今,俨然成了无数读书人跻身官场的云梯,可当他们真的登顶后才发现,中举不过是踏入官场的第一步。于是便有了考生得中进士后,对录取他们主考官自称门生,借此与朝中重臣搭上关系,有了这层关系就有了走动的缘由。

考官可以借此招拢这些后起之秀,年轻的进士们则借着拜谒、答谢的名头投效靠山,以期官运亨通,于是双方你情我愿,心照不宣就形成了某种关联,这就是门生故吏中的门生关系。

所以参与主持会试,即便只是协助,也是一个扩大势力和影响力的大好机会。

晋王抬手虚扶,“不必多礼,程大人德才兼备,高风亮节,在户部多年也是劳苦功高,交口称誉。陛下明鉴,自是清楚,这才点了程大人。程大人要更加谨言慎行才是,切不可弄巧成拙”晋王暗暗警示。

“下官明白,殿下放心,下官定不会辜负殿下一片苦心,当竭尽全力主持好此次会试。”

城西徐家一座清幽的院落的书房内,站着一青年男子,面容清俊,眼若星辰,嘴角微抿,似有一丝笑意若有若无,身形清瘦挺拔,周身温文尔雅的气质中却又透露出一股韧劲。身着蓝色锦缎直裰,腰间缀着一块白玉佩,谦谦君子,茂林修竹,此人正是徐家三少爷徐怀瑾。

徐家祖籍徽州,世代都是茶商,到徐家太爷时,已经积累了殷实的家底。仓廪足而知礼节,徐太爷就开始谋划着改换门楣之事。

徐太爷有三个儿子,徐大爷头脑灵活,可聪明劲儿一点都没用在对读书,倒是继承了徐家对商贾之事的精明,生意场上得心应手。

徐三爷是老来子,可被徐太爷和徐太夫人宠溺过度,吃不得丁点苦头,学无所成以至于成了典型的纨绔。每日只知道花街柳巷,飞鹰走狗,每每将徐太爷气得恨不得将他立即打死。可他记吃不记打,伤一好又固态复萌。等徐太爷过世,徐三爷就如平原走马,彻底放飞了。

只徐二爷自小喜欢读书,克己守礼,徐太爷为他延请名师教导,先生们都对他大加赞赏。徐太爷欣喜不已,认为徐家改换门楣的重任,就在徐二爷身上。而徐二爷也不负众望,年仅二十就中了举人。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徐二爷和妻子外出上香时遭遇暴雨,山上滚落的巨石惊了马,马车跌落山崖,夫妇二人尸骨无存,只留下不满周岁的独子徐怀瑾。

徐太爷和徐太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不已,可看着襁褓中的小孙子只得强撑起精神。而徐怀瑾深肖其父,自幼聪明伶俐,敏而好学,徐太爷在孙子身上又看到了希望,倾力培养。徐怀瑾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年仅十五就是举人了。徐太爷喜出望外,大摆了三天的流水席庆贺。

可就在徐怀瑾踌躇满志,准备参加会试的前一个月,徐太爷无疾而终。徐怀瑾痛失祖父的同时,需得守孝三年,无法继续参与科考,如此耽搁至今。

小厮洗砚一脸喜气的进来说道:“公子,公子,公示了,这次会试,礼部尚书李大人是主考官,户部的陈大人协同,公子这次定能金榜题名。”

徐怀瑾正在练字,闻言动作停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不为所动,继续写字。

徐怀瑾正写着:当风轻借力,一举入,正到“入”字时,有小厮进来禀告说唐公子来了,徐怀瑾闻言放下笔:“快请他进来。”

不一会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泄露了主人迫切的心情。一个年纪二十出头,年轻俊秀男子走了进来,身着暗紫色绸缎直裰,腰间缀着一块上等墨玉玦,眼角眉梢是压不住的笑意。此人名叫唐胤臻,江阴巨富之子,唐家和徐家乃是世交,唐胤臻入京赶考暂居徐家。

唐胤臻一见到徐怀瑾就兴奋的说道:“子瑜可听说了此次的考官里有程大人,真是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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