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夜,张一昱便给张一昕打了个电话。
“一昕,哥今晚不回去了,你晚上可要好好吃饭啊。”
—— 哦,住得那么近,哥还这么依依不舍啊?
“不、不是......”这话把张一昱说得臊红了脸,语无伦次地解释,“小泉生病了,我、我......我是担心小泉他......”
姜泉之悄悄翻了个白眼,暗地里咒骂她:张一昕这头猪,说的什么煞笔话!要是把一昱哥吓跑了,我跟你没完!
—— 开玩笑的啦,哥要把小泉哄好哦,不然我这日子也不好过,愧疚得要死。
“什么意思?”
—— 没什么意思,我约班长唱歌去了,晚餐会在外面吃啦,晚上大概也不会回家哦,我们今晚都住诗萱家里。
“诶?班长?男的女的?”
—— 女的。
“哦......”张一昕甚少在别人家中住,让他有些放心不下,“那你可要给哥打电话报平安啊。”
—— 报个屁哦,又不是外出旅游,离学校很近的。
“那......那哥再给你转点钱吧。”
—— 钱够了,哥跟小泉好好相处吧,我挂电话了哦,得先去洗澡呢......
电话已经挂断,张一昱仍连声叹气。
“一昱哥,你就别管张一昕了,她又不是小孩儿了。”现在这时候,张一昱该管的只有他一个人吧。
“嗯......”张一昱来得急,什么都没带,又很想洗个澡,“小泉,再把你睡衣借给我吧。我想去洗澡......”
“好。一昱哥随便挑吧,挑中哪件选哪件。”
张一昱抱着睡衣走入浴室,脱下外套之时,从口袋中摸出了白天取回的戒指。
打开盒子看了看,这字刻得很好,和设计图是一模一样的。
张一昱伏在墙边捂脸轻叹,“我在做什么啊......偏又刻了这样的字......要是把他吓坏了......哎呀这......不行了......好羞耻,没办法面对自己......更没办法面对他......”
他将盒子塞回外套口袋中,小心藏好。
“要不以生日礼物为由送给他吧?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要不要问问一昕......”
可转念一想,即便是生日礼物,这上面刻的字也是掩盖不了的。
寓意实在太明显了。
“怎么办......”难道要让这礼物也跟着这份爱埋藏到最深处吗?
那他还费心设计图案做什么呢?
“早知道就不刻字了,起码送的时候,还能狡辩一下,给个简单的理由......唉......”
洗完澡出来,姜泉之又睡着了。
发烧的人,身体总是困倦的。
反正他今天病了,不洗澡也好。
张一昱刚往床上一坐,姜泉之便醒了,挣扎着爬下了床。
“小泉,你去哪里?”
“洗澡啊......”
“别洗了,你都病了,还洗什么澡啊?”
姜泉之抬起手闻了闻,虽然没什么味道,但他已经两天没洗澡了,再不洗,可就臭了。
“一昱哥,我昨天没洗澡,今天一定要洗的。”若是让张一昱闻到他身上有些不太好闻的味道,可是会毁了他在张一昱心中的形象。
张一昱劝不住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那稍微洗洗就行了,不要洗得太久。洗热水!”
“好。”
待姜泉之洗完澡,张一昱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连被子都没盖。
现在虽然不冷了,但也没热到这程度吧?
姜泉之关了灯,小心爬上床,在他身旁躺下。
“一昱哥,趴着睡对心脏不好哦。”姜泉之轻抚张一昱的脸颊,试图将他唤醒,“这样......我就没办法抱着一昱哥的手睡觉了......”
也不知张一昱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声音,竟翻过身搂住了他的腰。
姜泉之又惊又喜,“一昱哥,这可是你主动的,你可不能怪我趁人之危。”安然抱了他一会儿,又担心将病传染给他,心里万般纠结。
明明病的是他,该困的也是他,怎么张一昱睡得比他还早?
现在也才九点钟,张一昱却已经睡得很香甜了。
“一昱哥,你别睡好不好?我们聊会儿啊......”
他多想和张一昱谈谈心,说说最近的不快和委屈。
可那又不是可以随意说出口的话,即便张一昱醒了,他也只能往肚里咽。
就这么让时间流逝,他又觉得可惜。
他想珍惜和张一昱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张一昱在他怀中翻腾了几下,迷糊地抬头看去,“......你想聊什么?”
“一昱哥,你......真的醒了?”姜泉之吃了一惊,抱着张一昱的手立即松开了。
那个梦仍然萦绕在他心间,让他不敢造次。
“嗯......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一只小猫说要和我聊聊天,我就醒了......”张一昱爬起身,靠坐在床头,不住地打哈欠。
“一昱哥要是困了的话,就睡吧,不用迎合我的。”
“没事,明天是周日,可以睡到中午。”说着他又打了个哈欠。
他可两天没睡觉了,怎么能不困呢?
可他也不想让姜泉之失望,只能硬撑着。
姜泉之同他一样靠坐在床头,这样离他近一些,“一昱哥为什么会这么困?现在才九点多啊。”
“昨天你突然从我家跑了出去......我担心你......我......”张一昱顿住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我......找了你一夜......你昨天,去了哪里?”
张一昱竟找了他一夜吗?
他该万般内疚的,可他的心里,更多的却是开心。
“一昱哥,你最近对我......是不是很失望?”
“指什么事?”张一昱完全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也不明白他最近为何心情这么差。
“我最近......好像......很任性......”
“呵呵......”张一昱转头深情地看着他。
今夜天比往常黑得快,漆黑的房间中只能靠着透进来的月光,才能依稀见着张一昱的面庞,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悲伤的东西蒙了心,涌现在眼睛上。
张一昱看他看得出了神,还好,这房间很黑,姜泉之一定没有看见他这满是爱意的眼神吧?
他没看见就好。
就好。
“一昱哥?”
“原来你也知道你很任性啊?”张一昱回过神来,调侃道。
他看了姜泉之许久,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眼前的姜泉之病恹恹的,有种别样的美感。
要不是还存留一分理智,张一昱还真想搂住他的脖子吻下去。
“对不起,一昱哥......我以后......不会再那么任性了......”希望这次是最后一次。
此时的姜泉之并不知道张一昱内心的活动这般丰富,只是想着这几日的自己,便觉得愧疚。
却又无可奈何。
他,管不住心。
“小泉,你昨天在我家的时候......哭了吧?”回来之后也一定哭了很久,今天的眼睛这么红就是证据。
“没有。”姜泉之回答得很干脆,但他今天并没有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原来早就暴露了。
张一昱并不打算相信他那番毫无说服力的回答,“为什么哭?是身子很不舒服吗?”
还是......
还是见到他同别人在一起,心里难受了呢?
他很希望是后者,起码,姜泉之的身体是健康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枚定情戒指,现在正是送给他的好时机,他便倾尽对他的思念。
“没有。”姜泉之仍然笃定自己并没哭。
“没有就好......那就好......”张一昱颓丧地闭上了眼睛,心里隐隐有些痛楚在翻绞着他的身体,扰乱他的思绪。
方才明明很困的,现在却想要大哭一场。
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哭过了。
他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悲伤的心情,连落下来的泪,都不曾有任何悲。
可就在此时此刻,他由心地感到了悲伤。
爱而不得的悲伤。
即便他多次告诫自己,不可以期待,不可以伤害任何人,但他却无法给自己更多的甜,只能暗自舔舐伤口,说一点儿也不疼。
他不能落泪,姜泉之一定也已经适应了黑暗,会被他看出来的。
他死死忍耐着,不敢再发一言。
“一昱哥,你睡了吗?”
姜泉之轻推他的手臂,张一昱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装作已经熟睡的样子。
姜泉之叹了叹,小心地把他抱起,调整好位置,盖好被子。
虽然很想趁机抱住张一昱,但还是算了,若被他发现,怕是说不清。
他背对着张一昱,脑子却越发清醒。
“可恶,明明病了,我竟然睡不着......”他轻声抱怨,张一昱却突然翻身搂住了他的腰。
抱得,还很紧。
姜泉之犹豫了一会儿,将手附在他的手背上。
这样,很安心。
......
夜半时分,张一昱睁开了眼睛。
也不知两人什么时候换了姿势,此时他正被姜泉之紧紧环抱着。
好暖和。
他轻抚姜泉之的手指,在无名指的位置,停了下来。
“小泉......你要不要试试......无名指的戒指呢?”
他将姜泉之推开,与他稍稍保持距离。
只有这样,他才能暂时抑制心动,不让自己那般期盼不属于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