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魔未除尽，卫明月分不清日夜，只知道很久之后无尽书才重新出现在她前。
无尽书支支吾吾，“昨天你脱衣服我就走了，什么都没看见。”
卫明月除了复仇无欲无求，甚至丧失了羞耻心，无尽书看见了她也无所谓，“开始吧。”
“又来啊？”无尽书左右乱飞。
卫明月盘好腿，”不是你说的每天至少一次。”
无尽书说：“是最多一天一次，你昨天强行进幻境第二次，今天该好好休息的。”
“你想让我休息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其实你也想给大师姐报仇吧。”
被戳中小心思，无尽书就不说话了。
卫明月好奇地问：“为什么你没想过给师尊报仇？”
无尽书停在原地：“啊？宗主也没了？”
“……”无尽书居然不知道，卫明月说，“我瞎猜的，你没怀疑过为什么你的主人变成大师姐了吗？”
“因为主人变得比宗主更强了呀，”无尽书有理有据地说，“小主人你放心，虽然纯阳宗到处都是比你强的人，但我成了神器可以自己认主了。”
卫明月大概了解了，无尽书对宗主的了解来自于它身上记载的文字，和宗主本身并没有过交流，它更认同大师姐是它的主人。
即使到了现在，无尽书对自己的称呼也只是小主人而已，卫明月喜欢它这样叫，就像大师姐还在一样，“别浪费时间了，我准备好了。”
无尽书长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卫明月居然从中读到一丝宠溺的味道，跟着无书念诵经文，很快她又进入了幻境中。
这一次，卫明月回到了浴光城的初见，她被大师姐抱着，只要一伸手就能划破这个夜雨的脖子。
但在动手之前，她又迟疑了，因为上一次的放纵让她上瘾，她贪恋大师姐的温暖，哪怕是假的。
直到进入纯阳宗，卫明月才醒过来，幻境三天，现实中只过了一刻。
卫明月问：“幻境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不一样？”
“没错，”无尽书的书页往回翻，停在某一页上，“曾经有人不注意节制，不间断地进入幻境之中，混淆了幻境与现实，最后走火入魔了。
卫明月把无尽书拿下来看，记录的是纯阳宗一个无情谷弟子，和她搭伴的师妹被夜魔杀害后，她竟然就能从幻境中看见那位师妹了。
无尽书说：“她是近年来最接近元婴的无情谷弟子，练功心切，所以才会这样。”
她频繁进入幻境，是因为里面有她想见的人吧！卫明月感同身受，有情已是不易，忘情更是难上加难。
之后卫明月每天在无尽书面前进入一次幻境，有时候时间长，有时候时间短，每次醒来，都怅然若失。
无尽书例行询问：“你看见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一些过去的记忆，”多日来的灵力消耗让她整个人都变憔脆了，卫明月侧身到床上，“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无尽书飞出窗外，卫明月早就偷偷把经文背下来了，把无尽书支开后，吞下一把聚灵丹，再次进入了幻境。
这次，她回到了大婚那天。
从后山祭拜完母亲回来，在溪谷，夜雨坚持要离开，卫明月拽着夜雨的手，“不行，你哪里也不能去。”
夜雨问：“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去了的话会死的，”卫明月与夜雨十指相扣，把一直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无论是多么要紧的事，先别管好不好，这次我也不会再去摸神器碎片了，我们什么都别做，求求你了。”
夜雨虽然不明白卫明月怎么了，但她笑笑说：“好呀，都听你的。”
以往夜雨做出了任何与记忆中不同的行为，说了不同的话，卫明月都会回到现实中，这次却没有。
卫明月喜极而泣，夜雨替她擦了眼泪，带她去拜堂。
神奇的是晚上永夜也没有到来，她们像故事的尾声一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直到很多年后，夜雨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三四岁粉雕玉砌的小女孩儿，白皮肤大眼睛像卫明月，清冷的气质像夜雨，如果她们俩能生小孩，一定就是这个模样。
卫明月欢喜地说：“从哪里找来的呀。”
夜雨对小女孩儿说：“叫人。”
“小主人。”分明是无尽书的声音。
夜雨踢了小女孩儿一脚，“叫错了，刚才怎么教你的。”
小女孩儿夹着嗓子扭捏地说：“娘亲～”
卫明月不可思议：“无尽书化成人形了？”
“人家现在叫淑淑啦，淑女的淑。”
夜雨一手揽住卫明月的肩膀，一手抱起淑淑，“孩子都有了，以后我们一直生活在这里好不好？”
幻境之外，无尽书快崩溃了，卫明月的灵力从某一刻开始极速下滑，它马上回到了房间里，卫明月居然背着它偷进幻境！叫都叫不醒！
卫明月一动不动，灵力耗尽之后生命力也快速流失，如果她再不醒的话，就会像那个走火入魔的师姐一样，在睡梦中离世了。
无尽书用被子捂住卫明月的鼻子，试图把她憋醒，扇卫明月的脸，书脊在卫明月头上磕得梆梆响，全都无济于事。
“你如果也死了，我只能给你们陪葬了。”无尽书躺在卫明月头上，像是死人的遮面纸。
沉睡中的卫明月醒来，听到这句话，把无尽书拿起来，“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无尽书哇哇乱叫，“你没事，你居然靠自己醒过来了。”
卫明月坐起来，第一次对无尽书袒露了心扉，“我把幻境当成了回到过去，以为只要救了大师姐，就改变了她的命运，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然后走出来的？”无尽书上许多文字若隐若现，是它在记录所见所闻，不管有没有用，先记下来再说。
卫明月点了点无尽书，“因为你呀，我实在无法想象你变成淑女是什么样子。”
“啊？”
卫明月知道，她一直知道的，大师姐怎么可能和她成亲几年却不圆房呢，因为她没经历过，所以幻境里加载不出来，但她贪念那样的日子，迟迟不愿醒。
直到大师姐问她要不要永远生活在那里，她知道到了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卫明月说：“如果我杀了幻境里的大师姐，就会彻底忘记她吗？”
“已经很久没有人真正练成过无情道了，但前人认为忘情是记得所有的事，却忘了当时产生的感情，爱恨纠葛都消散，不会引起任何的情绪波动。”
“我也会放下对大师姐的爱，忽视修无情道的初衷，变成一个纯粹的修道者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卫明月不愿意否定过去，如果否定她和大师姐之间的爱情，那她报仇的意义是什么。
“太上忘情……”卫明月又念起了经文。
无尽书着急忙慌打断她，“又来？你不要命了？”
卫明月把经文念完，睁开眼，肉眼可见的茫然，“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进不去幻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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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睁开眼，以原身整片黑夜的状态，居高临下俯视世界。
她记得自己正飞往后山，永夜忽然降临了，她和夜魔打得不可开交，然后承受了锥心刺骨之痛，没有还手之力，就被夜魔给吞了。
身体死了，灵魂却不灭，夜雨心想作者诚不欺我，马上撕下一片黑夜，做了个一模一样的身体出来。
降落的地方是个陌生的城市，街上张灯结彩正在欢庆元宵，夜雨随便找了个路人问：“请问纯阳宗在哪个方向？”
路人问：“你去纯阳宗干嘛？”
“赶着去成亲。”夜雨铿锵有力地说，不知道夜魔清理完了没有，希望别影响她们拜堂。
”神经病吧，从这里到纯阳宗的距离，常人穷尽一生都走不完，就算是大罗神仙，也要飞好久。”
夜雨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了，只好祭出心剑横在他脖子上，“少啰嗦，告诉我方向。”
“东东东......东边。”
“早这样不就好了。”
夜雨收起剑往东边飞，昼夜不歇，终于赶在出正月之前回到了纯阳宗。
管她三七二十一，先找到卫明月再说，夜雨转了两圈也没找到望月峰，立刻想到是结界的阵法起了作用。
阵法开关在里面，阵眼却在外面，只要毁掉阵眼阵法就会失效。
毁坏阵眼动静很大，地崩山摇，望月峰出现在眼前，很快就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夜雨侧耳倾听，是洛一和陆念词。
洛一说：“自从大师姐仙逝，明月师妹就把望月峰藏起来了，今天怎么显现了。”
大师姐？仙逝？我死了？
夜雨马上施了隐身术，否则被她们看见就没法解释了。
“也许是明月师妹想通了，想要下山。”陆念词平静地说。
洛一反驳，“不可能，她又不会飞，怎么下山，肯定是有人想抢无尽书！”
这个猜想让夜雨的心一颤，卫明月身怀至宝，万一有人想杀了她成为无尽书的新主人，那她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夜雨不再犹豫，马上往山顶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