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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山海兜子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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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道,奕京人喜欢吃辣,也不过三四十年的光景。”

骆子期不在乎自己的所思所想是不是根本就说不通的歪理,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确是对陆栩来讲不同寻常的,酒足饭饱后自然开始同卓逸君唠起了家常。

“骆大人说笑了,小民出生不过不足二十年,怎么能知道四十年前的故事。”

卓逸君一如面对陆栩时,浅笑着客套。

“约莫四十年前,丰水河旁也有家小食肆,名叫‘金昭荟’,吃辣就从那儿传出来的。只可惜,那最初始的老板只开了三年就换了人。”

卓逸君很想问,明明凭一己之力就能改变整个奕京城口味的传奇人物,怎么只开了三年食间就不开了,但胡七娘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别乱看,别乱问。”

锦衣府是这样,想来面对大理寺少卿也该是一样的路数。

故而骆子期瞧到的卓逸君,就只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如同刚刚听了传奇话本子的孩童一般。

“话说回来,卓姑娘的坠子,在下倒是瞧着眼熟。”

卓逸君的反应骆子期并不满意,不是人人都说聊到自己熟悉的领域便能拉近两人的距离么?以往这招百试百灵,怎么到了眼前这位小姑娘身上怎么就不管用了呢?

既如此,倒不如开门见山。

卓逸君往领口一摸,一直贴身带着的坠子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跑到外面来了。

“骆少卿不愧是和陆大人相交甚好,竟都对我这不值钱的坠子感兴趣。”

怪不得跃之对这小姑娘感兴趣,骆子期面上的笑容扯得更甚。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小姑娘就能瞧出他们二人相交甚好,如此聪慧之人,手艺上乘,却只是窝在这个没有什么人的地方做个小小厨娘。

她不简单。

只是这话骆子期不会对卓逸君说,至于陆栩……要看他心情。

“若在下说,这坠子原本是属于在下的呢?”

骆子期很满意他在卓逸君面上瞧到的讶异,还好这姑娘年纪尚小,不然再过几年,只怕是这样的反应也难以从她脸上轻易的瞧到了。

“约莫十三年前,家中祖父身为大理寺卿,破获了一起拐卖小孩子的案子,在下与其中还在那拐子手中尚未卖出的一位小姑娘有过几面之缘,将你颈上的玉赠与了她。”

卓逸君摩挲着玉坠背面因雕花而形成的凹凸。

这位骆大人,说的倒是与她知道的一致,陶姐姐的确是十三年前进的慈幼局。

只是这些事儿,并不是只深留在她的脑海中,慈幼局的卷宗上一查便知,用不着真的十三年前与陶姐姐相交。

这坠子,凭何如此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引起两位刑狱官的重视?

“你即便是不信,也认不出来那玉坠表面刻的‘陆’字么?”卓逸君面上的狐疑不能再明显,骆子期开口道:“锦衣府少府令陆栩的陆字。”

这便是胡说了,“哪里有陆字?”

卓逸君更是不信,她虽识得的字统共也就那么几个,陆大人的名字也是才教的,现下让她写是写不出来,但即便是不认得字,那玉坠上雕的到底是花纹还是个字还是看得出来的。

“骆大人这就是欺小民大字也不识得两个了,只是骆大人怕是不知道,今日小民刚学得两个字,其中一个便是您口中所说的‘陆’字。”

“陆”字?

骆子期脸上的玩味的笑任凭他自己怎么压也压不住,只能借着品茶的姿势将半张脸挡住。

另一个怕不是“栩”字吧?

只是这话骆子期依旧没有说出口,拼命无中生有的磕了两声,将嘴角压下去:“卓姑娘这便是误会了,在下绝没有此意。”

茶盏中的茶水实在苦涩,骆子期以食指为笔,点了一点茶水作墨在桌上写字。

不是别的,正是卓逸君颈上玉坠刻着的“花纹”。

她日日摩挲,花纹样式早就深深刻在脑海之中,绝不会错。

“这的确是陆字,不过是早就被简化的篆文写法,如今除非古书或是篆刻,很少会用到了。跃之当年刻这玉坠之时,是刚开始学篆刻,有些地方掌握不好力度,便刻的多了些起伏,但仔细瞧来,也能看出是同一字。”

“不是么?卓姑娘。”

骆子期最后一句话重重打在卓逸君心里。

的确是一摸一样的结构没错。

只是……

“所以,两位大人费尽心思要问我这玉坠,究竟所为何事?”

什么别乱说,什么别乱问,在这一刻,都被卓逸君直接抛掷脑后。

这一问,倒是将骆子期直接问住了。

他向来相信陆栩,如同相信祖父一般,只是这太自然的相信,忘了让他探究,陆栩想知道这一切的目的。

陆栩向来不是自找麻烦之人,他很了解。

“我想见见送你坠子之人,我欠她一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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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子期近乎落荒而逃。这话虽出自真心,却也没有那么底气十足。

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在一群小孩子中很是扎眼,唯有她,怀中始终抱着一个襁褓,明明自己身上也寒冷,却将自己的外衫裹在襁褓之外。

他将他刚从好友那儿赢来的玉坠送她,约定好在元宵灯会相见。

慈幼局只有十五才会让小孩子出门玩耍,他清楚她进慈幼局是必然,只能在正月十五出门也是必然,可他漏算了祖父刚刚过了大年初三就一辆马车送他上山读书。

彼时他的心思完完全全都在如何逃出那如同建立在荒野一般的书院,多次反抗无果后慢慢接受了事实,在书院里交到了新的朋友,将元宵之约忘记的干干净净。

直到见到这坠子的那一刻,幼时的约定才从尘封多年的回忆中被翻出。

无论她如今成了什么模样,他是该当面道一声抱歉的。

只是回答他的只有带着那玉坠的姑娘的沉默,一如他现在面对着陆栩时的沉默。

茶香悠长芬芳,是上好的金边乌龙。

陆栩是好茶之人,他公廨中的茶叶从不会缺,就连茶碗都有好几套不同材质的摆在架上。

即便是外出用饭,陆栩也向来是自己带着茶叶。

此刻二人并不在锦衣府,而是在东市玉满楼。

玉满楼的茶叶向来是东市一众酒楼食间中最好的,但即便是这样,陆栩也总是只喝自己的。

陆栩瞧着自己杯中茶已走过三巡,骆子期面前的茶汤却早已凉透,入不得口了。

“那卓姑娘到底同你说什么了,能让你失神成这副模样。”

冰冷的茶汤被置换成温热的重新放在骆子期面前,陆栩终于开口问。

骆子期长吁一口气,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小时候犯得胡涂错罢了。你是不是早就瞧出来那玉坠是我小时候从你那儿赢的那一块?故意引我去看。“

陆栩怎会听不出骆子期语气中满满的埋怨,只觉得好笑:“我又不知你将那玉坠送人了,怎么好来怨我。”

骆子期刚要张嘴辩驳些什么,门外有一声悠长的吆喝:

“天字一号,山海兜子宴——”

能在玉满楼用膳的客人非富即贵,谁都不想被上菜的小二听到些什么不该听到的,故而便有玉满楼的这一特色,上菜的小二仅仅是走到了楼梯口就开始扯着嗓子吆喝。

骆子期噤声,眼中却还带着丝丝幽怨,瞧着小二布菜,躬身退出房间。

兜子这吃食,到了春季,各家都会上一些,但也只有玉满楼,能单以这一种吃食做成一宴,敢以山海命名。

不为别的,只凭这里面包裹着的内陷含了水中游的,地上跑的,田中长的,树下结的,应有尽有。

春季野菜茂盛,这山海兜便以野菜为主。陆栩喜欢的春笋,骆子期偏好的这一口荠菜全都有。不止如此,初生的鳜鱼虾子,未长成的羊羔鸡仔,都被这玉满楼的一张粉嫩的兜皮裹在了里面。

佳肴在前,骆子期却迟迟不肯动筷。

不是他挑嘴,也不是他吃这兜子不习惯,实在是……胃中算不得空。

他刚刚才从济安楼中出来,不过一个转弯走上了四方街,瞧着已经走出了那非要目送他离去的小厨娘的视线范围,便一个翻身又进了锦衣府。

也不知道陆栩脑子里哪根筋没搭好,明知道他已经在济安楼用过了晚膳,还非要拉着他来玉满楼。

这可是玉满楼,这可是山海兜子宴,他明明提了很多次,陆栩都不肯同他一起来,今日偏巧他已经吃饱了,他却来了兴致。

这混小子就是故意的。

骆子期抱臂瞧着陆栩一口一只兜子,吃的不亦乐乎,鼻腔中重重地哼出一声,以泄怨气。

“吃啊。”

陆栩似是没听见一般,脸上带着笑意招呼骆子期。

换来地自然只能是骆子期重重一记白眼。

他别想知道自己从那济安楼小厨娘身上发生了什么,骆子期在心里暗暗发誓。

只是陆栩一句话就让他瞬间忘记了刚刚才许下的誓言。

“你瞧出那姑娘身上的不寻常地地方了?”

“你瞧出什么了?”骆子期好奇,他向来就有刨根问底的习惯。

陆栩将手中竹筷放下,抿一口茶水润喉。以往向来好吃的山海兜,不知怎么的,这次尝了竟有些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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