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而归，宋玖玖很低调的把东西用背篓装着。坐在封哲的自行车后座，她搂着封哲的腰和他讲商场里的趣事。

“嘿嘿，下回我们一起去。我还看中一个摇摇椅，可惜太大不方便拿。下回我们两个一起抬。”

“好。”

封哲很庆幸他找了黎天。没有小弟打下手，他哪能腾出时间陪老婆。好心情持续到回村，封哲又被迫成了孤家寡人。

默默去厨房做饭，他把空间留给舒烟和宋玖玖。舒烟很狼狈。硬气的喊完分家，她就被章老太欺负了一个彻彻底底。

章老太非常狠。舒烟敢分家，她就敢让舒烟净身出户。除了几身破衣服，还有舒烟自己藏的私房钱，一棵草舒烟都没从章家带走。

“我是真没想到，娘能这么狠。”忍不住流眼泪，舒烟已经死掉的心，明显还在痛。“我已经给章高发了电报。在他回信之前，能不能让我们在你家住几天？宋知青，我没什么能回报你的。我只有这么多，你……”

“不用。你们放心住吧。”宋玖玖把钱推回去，突然笑了。“嘿嘿，你们能分家出来挺好的。一时的苦日子不算什么。留在章家，永远被章老太欺负，才是真的傻！嘿嘿～你这样我就放心了。走，我带你们去客房。我这里你们放心住，多久我都不介意。”

发自内心的高兴，宋玖玖感觉她的好朋友好像又回来了。“别有心里负担。咱们是朋友，我乐意帮你。”

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宋玖玖请她们吃糖。小孩今天被吓到了。怯生生，她们抓着舒烟的衣摆，不敢去接宋玖玖的糖。宋玖玖心疼的挨个摸摸小脸，然后把糖硬塞她们口袋里。

“吃吧。干妈这最不缺糖。”

舒烟闻言，也对她们点点头。

“吃吧。”忍住哽咽，舒烟没对孩子哭。

等俩孩子吃糖放松下来，舒烟才敢背过身哭。她脸上还有红肿的巴掌印。眼泪流淌间，她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但这不算什么，舒烟真正担心的，是章高。万一他继续站章老太那边，她和孩子怎么办？

封家只能应急，舒烟没想一直麻烦宋玖玖。她没那么厚的脸皮。但这些牢骚，她不敢对宋玖玖说。宋玖玖又不是她妈。

宋玖玖去取毛巾、冰块回来，舒烟赶紧止住眼泪，不敢再哭哭啼啼。

“我自己来吧。”有些放不开，舒烟很有寄人篱下的惶恐。她心里清楚宋玖玖不烦她们，不然在走投无路时，她也不会带孩子来封家。但心安理得的接受帮助，舒烟也做不到。

从小，舒烟就没有朋友。她在娘家时，是听话的女儿。每天照顾弟弟，帮妈妈干活，她很少和同龄人玩耍。嫁到婆家，舒烟成了听话的小媳妇。章老太让她干嘛她干嘛。来咸水村这么久，她除了章家人，没跟几个人说过话。宋玖玖是第一个主动靠近她的朋友。舒烟很珍惜。越珍视，越不想给宋玖玖添麻烦，舒烟在面对宋玖玖时，总是下意识绷紧一根弦。

她不想表现不好。别人可以不喜欢她，但宋玖玖不行。这是她唯一的朋友。这也是唯一一个会无条件对她好的人。舒烟必须留住。

宋玖玖能感觉到舒烟的紧张。如果是之前，她会退出去，给舒烟独处的空间。但今天，宋玖玖拿过毛巾，坐下帮她处理伤口。

“别动。我帮你。”温柔的帮舒烟冰敷，宋玖玖点着舒烟的额头亲昵道：“真笨。章老太打你，你为什么不跑？吃亏不是福，下回她再敢动手，你一定记得跑。”

“嗯。”鼻子酸酸的，舒烟又想哭。

“想哭就哭，不用憋着。”宋玖玖故意用毛巾帮舒烟擦眼泪。“难过就哭，开心就笑，这都是人之常情，你不用压抑自己。”

“呜………”舒烟绷不住了。

宋玖玖抱着她，让她可以哭的更痛快。

“没事了，没事了。长痛不如短痛。你今天很棒、很勇敢。过了今天这关，你的未来一定会一片辉煌。别怕，不管章高如何选择，有我在，你都有家。”

“哇……”舒烟哭的更大声。

“哇哇……”两个小孩也扑过来一起哭。

宋玖玖搂着她们，温柔的安抚。

“都过去了。哭吧，哭出来挺好。以后，咱们一定会苦尽甘来，笑对美好。”

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宋玖玖拿来的毛巾，全都哭湿了，舒烟三个才终于停下来。狠狠地哭过一场，三个人都精神不少。

坏情绪发泄出来，确实能让人轻松。有过哭鼻子的丢脸时刻，舒烟对宋玖玖也更亲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舒烟敢找宋玖玖提要求了。“水缸在哪？我去换一盆水。”

封哲适时送过来一壶温热的洗脸水。

舒烟娘三个于是都洗了把脸。收拾干净后，三个人顶着肿眼泡，羞涩的跟着宋玖玖出去吃饭。饭桌上，封哲、封宗礼貌的表示欢迎后，就安静的不再说话。

他们既不过分热情，也不会冷脸。很细心，封哲、封宗让舒烟娘三个意外自在。

章雨、章雪感受最深刻。在章家，她们从来不被允许上桌吃饭。有好吃的，她们最多能喝点汤。但在封家，她们不但有座位，用不好筷子，封哲还会给她们准备勺子。

怕她们两个不敢夹菜，封哲在盛饭的时候，就把菜盖到了碗里。有肉、有蛋，还有蔬菜，丰盛的堪比章家年夜饭。

姐妹俩先小心翼翼的不敢动，后来受不住饭香的诱惑，端起碗大口大口的扒饭。舒烟有些担心她们的吃相不文雅，想让她们慢点。宋玖玖一筷子肉堵住舒烟的嘴，让她也吃。

端起碗，宋玖玖也开始扒饭。她用实际行动告诉舒烟，在这吃饭，想咋吃就咋吃。

于是，舒烟忍住眼泪，也开始扒饭。

没人说话，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让人安心，让人放松，大家越吃越香。吃完饭，舒烟要去刷碗，被宋玖玖拦住了。

“走，我带你去看看我和桃花的秘密基地。嘿嘿，看过之后，我保证你喜欢。”

推开门，种满了金银花的客房，确实给了舒烟很大的震撼。等她听完宋玖玖的计划，更是两眼放光，感觉到未来一片光明。

“这个我也能种？真的吗？！它们真的可以卖的比玉米贵？”

“真的。这是第一次，还是冬天在室内种植，桃花都能种的如此好。等她总结出方法，我们在春季按照方法播种，肯定可以。嘿嘿，所以你就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哪怕章高和你离婚，你也能靠本事养活自己。”

“嗯！！！”心脏砰砰乱跳，舒烟第一次感觉到热血沸腾。很激动，很兴奋，舒烟对未来终于有了切实的期待和幸福感。

“谢谢！！”千言万语，舒烟能说出口的，只有这两个字。轻若鸿毛，重如千金。只有舒烟自己知道，这算宋玖玖救了她的命。

“不用客气，嘿嘿。”宋玖玖收下感谢，拉着舒烟一起去伺候金银花。

干活是舒烟舒适区。有了能做的事情，她肉眼可见的更加精神。一通忙碌后，舒烟晚上睡觉，都没有不适应。第二天，她打算早早起床去厨房做饭。但封哲给她机会。

“回去继续休息吧，我家都是我做饭。去吧，等玖玖起来，我们再吃早饭。”

“……好。”

这种男主内的生活方式，舒烟第一次见。新鲜的同时，她心底止不住很羡慕。原来别人的老公，不是都像章高那样。也许，离开章高，真的没有她想的那么可怕。

试想一下，离婚等于她脱离章家，脱离章。不再找的话，她靠种金银花，可以养活自己和两个孩子。再找的话，她可以寻一个帮手。不需要伺候不讲理的老婆婆，也不用独守空房，舒烟越琢磨越觉得离婚不亏。

损失很小，收获很大。她怕什么？一瞬间豁然开朗，舒烟腰背都直了起来。

宋玖玖依旧是睡到自然醒。最近天气冷，她越来越喜欢赖床。封哲为了能让宋玖玖睡好，四点多的时候，他都会起来烧炕。

被窝里越睡越暖和，宋玖玖没事的话，一般能睡到七点半。今天怕舒烟不适应，宋玖玖提前起来十分钟。有她陪着，舒烟确实自在不少。听宋玖玖说她一会儿去找大队长，舒烟想了想，决定跟着一起去。

“我也想要一套房子。破点没关系，我只想要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薛英雄不是很想批。

“咱们村没几栋破房子。就连宅基地，都是不够分的。你…等等吧。章高不是糊涂人。等他回信，你婆婆肯定能接你回家。”

宅基地是属于男性村民的财产。村里土生土长的女孩想分宅基地，都要废不少功夫，别说舒烟这种嫁过来的小媳妇。舒烟知道不会这么顺利。她图的也不是宅基地的所有权。

“我不要房产证，我只是想有个地方先住着。大队长，我婆婆的脾气你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我回去住。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我现在是真没办法。”

“对呀，楚佳和邵瑤都能有房子住，舒烟凭什么不行？大队长，你不能偏心。”

“…………………”

薛英雄烦死了宋玖玖。她是真能折腾！！早知道这丫头能捅这么大的娄子，他当初肯定不会欣赏她，邀请她来给他添堵。可惜，他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知道宋玖玖的难缠，薛英雄懒得浪费口水，直接同意了舒烟的请求。眼不见心不烦，反正村里的茅草屋闲着也是闲着。

“说好了是借住。你现在没钱，等你有了，要把租金补上。还有，房子你爱惜着住，如果彻底塌了，你要赔偿。”

“好！好！！”

舒烟感激涕零，完全不在意薛英雄的口气不好。实惠到手，谁在乎受气不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