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泉坐在更凌乱的被褥间,忧愁地以手扶额。
他居然把人给啪傻了!
唉,这男人真是中看不中用,怎么就傻了呢?
早知道就别让他那么努力,自己来啊,自己控制现在腰也不会这么酸。
啧,真是大少爷,简直一点用都没有。
舒泉本来想直接离开的,毕竟这事儿是对方主动的,对吧?
先动手的也是大少爷,和他没什么太大关系。
可大少爷拽着他的衣角一个劲叫哥哥,问他是不是不要他了,对方那张野性帅气的脸上都是傻气,但劲儿却特别大,他就这么一件能上得了台面的衬衫,很多时候都需要穿,可不能被撕坏了。
于是他只能任由对方拽着。
舒泉都已经付出这么多了,可大少爷的表情还是可怜巴巴的,“哥哥,你真的不带我回家吗?真的不要我了吗?”
你本来也不是我的啊!
你个大少爷和我这个穷学生能有什么关系!
额,顶多就是为了赚钱昨晚被翻来覆去的关系。
舒泉在内心咆哮,但不敢对大少爷这么干——他们县以前有个傻子,总有几个贱人骂他,还用小石头打他,傻子一开始傻呵呵地笑,后来被欺负的狠了就偷了一把刀,追着这些人捅了个遍,因为是真傻,根本不用负法律责任。
于是他试图和大少爷商量,“你爸爸妈妈呢?打电话叫他们来好不好?”
他真的没能力负这个责任啊。
可大少爷眼里雾蒙蒙把脸埋在他的膝盖上开口,“我真的爸爸妈妈去世了,假的爸爸妈妈对我不好,每天都逼我工作赚钱养假弟弟。”
舒泉:……
人口贩卖?
这要报警啊!
可他看看大少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虽然现在皱皱巴巴的,但在干洗店打工过的舒泉一看就能看出来价格不菲。
舒泉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声音尽量柔缓,“怎么会呢,你看看自己的衣服,要是对你不好,怎么会让你穿这么贵的?”
真偏心会把所有东西都给另一个孩子的,他们福利院有个姐姐刚出生就被父母扔在院门口,长大后弟弟病了他们才找来,却见面就要求姐姐捐肾,还要求姐姐出去打工赚钱,要找那种供吃住的,一分钱都不许自己留下。
可大少爷一脸不被信任的伤心抬头,“我就是被假弟弟绑架来这里的,我、我平时很洁身自好的。”
舒泉:……
是吗?那你怪天赋异禀的。
咳,不是……是昨天的情况,真的就不太对。
舒泉从裤兜里掏出八手手机要拨号,“要不咱们先报警吧。”
舒泉十分信任警察叔叔,他上次打工老板想少给工资,就是叔叔帮他要回来的。
可他电话还没拨出去,就被大少爷按住了抢走,“哥哥,不能报警,不能报警。”
傻子脸红红地看他,“我做了坏事,警察叔叔会把我抓起来的。”
舒泉:……
日,忘了自己是来卖身的,钱都收了一半,大少爷还情有可原,但一定会把他抓起来。
而且大少爷现在还傻了,自己是不是罪上加罪啊?
说话间大少爷凑啊凑,凑啊凑,就凑过来把他腰搂住了,可傻子还没穿衣服……
舒泉试图把人推开,可傻子真的力气很大,他只能也脸红红地被“受害者”抱住,然后愈发忧愁地想,这事儿可怎么办啊。
舒泉眉心皱起,却被傻子伸出带着薄茧的手指抹平,“哥哥不要发愁,哥哥你带我走吧,我不要回那里了,那不是我的家。”
舒泉可养不起这么大一个傻子,可也不能送羊入虎口……
唉,这事儿学校没教过他怎么解决,打工也没有得到过处理经验,要是能上网查到答案就好了。
这时大少爷在他手机上捅捅咕咕,舒泉正在冥思苦想,见有事情能分散对方注意力也就没管,不料对方点点点,点点点的,就把他的锁屏给打开了。
舒泉:?
他正想把手机抢回来,就见傻子打开浏览器手指继续点点点,“哥哥,我给你找我的照片,我可帅了。”
然后就把百科怼到了他的眼前,“哥哥,我帅不帅?”
哪怕百科里放的是证件照,男人也确实很帅,那张野性十足的脸上满是运筹帷幄,微抬的下颌线条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深邃的目光即便透过的屏幕也仿佛能洞穿人心。
但舒泉没仔细看,视线下一秒就落在了文字上——有百科,应该是名人,先看看对方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然后就看到了大少爷叫蔺放。
不用继续看了——舒泉虽然自己没什么时间上网看豪门八卦,但打工的时候听同事说过。
当时同事们都在感慨蔺家的善良,“真少爷吃苦那么多年,自己锦衣玉食的,蔺家居然还把他接回去。”
“可不是,假货鸠占鹊巢这么多年,害真少爷病恹恹的,真是太可怜了。”
“说是在产房抱错,呵,没准就是看人家蔺家有钱,故意换的孩子呢。”
“要不说,有钱人就是傻,他们不但把假少爷接了回去,还让他继续在公司当高管,真少爷反而什么职位都没有,这感情得多深啊。”
可舒泉却觉得不对劲——假少爷父母已经去世,如果真对他好,真的有感情,一开始就不会让人回去。
不过他也就是这么听了一耳朵,就急匆匆地去端菜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见到传说中的人物。
他的眼睛又扫过照片旁的简介,上面尽是溢美之词,什么最帅CEO、股市点金手、天才继承人……
但舒泉只扫了一眼,就认真问蔺放,“他们真的对你不好吗?”
大少爷傻兮兮的脸上表情委屈极了,眼眶都红红的,“我生病了还不让我休息,都发烧到三十九度了,明明弟弟犯错却让我背锅……”
又给舒泉看自己肩膀上的伤疤,“弟弟用开水烫我,他们却说他不是故意的。”
舒泉昨晚就摸到了这凹凸不平的疤痕,但此刻在阳光下看得更真切,那狰狞可怖的一片,让他能轻易感受到当时的蔺放有多痛苦。
他的指尖在伤疤上又流连了片刻——不管傻子之前是不是在说谎,但对有钱人来说,想要祛除身上的疤痕太容易了。
之前和他一起打工的同事,赚钱就是为了去掉脸上的一块疤,后来同事存了几万块达成了目的,就算蔺放这疤更大一些,也不至于要留在身上。
舒泉抿了抿唇,想起他曾经问老师为什么要帮他,老师为了学生都四十岁了还没结婚,也没有孩子,更是衣服不舍得买,水果不舍得吃,却舍得把工资都打给他们,简直傻极了。
而当时老师回答他:这世界上总要有人做傻事,然后见过的人也许就会学着做一两件傻事,渐渐所有人都会做点傻事,虽然大家都傻傻的,但这个世界却会变得很暖和。
于是舒泉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认真地问蔺放,“你真的要跟我走吗?”
他总不能让人去流浪,傻子这么帅,会被欺负的。
可证件照上的男人西装革履,连领带夹上都带着碎钻,要是跟他走……
他补充,“我住的地方很小,连床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垫,我也没什么钱,可能好几天才能吃一点点肉,甚至有时候一袋泡面要吃两顿,和你现在的生活是天壤之别,而且你再也不能穿现在这种衣服……”
看大少爷的体格,一定很能吃,他又摸了摸自己衬衫袖口磨出的毛边,这件他已经穿了五年了。
当时买得大大的,和袋子一样套在身上,就能多穿几年,而且他现在身高虽然只有一米七六,但舒泉一直在祈祷别再让他长个子了,这件衬衫的肩膀已经发紧了……
而且如果他把大少爷带走,估计后续那十万尾款肯定会打水漂,还要想别的办法赚钱。
可蔺放却突然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上,用傻气的目光看他,“哥哥吃泡面给我喝汤就行了。”
舒泉愣了一下,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他的手腕下滑,最后与他十指相扣,“哥哥,带我走吧,虽然我只有六岁,但我很懂事,会帮哥哥做家务,也会想办法给哥哥赚钱。”
舒泉看着眼前这个一米九几的男人蜷着长腿,眨巴着眼睛说自己只有六岁,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怕伤害小朋友的自尊心,舒泉慌忙别过脸去,肩膀却控制不住地直抖——这画面实在太违和了,活像只成年东北虎非要学奶猫撒娇。
笑过之后舒泉很有耐心地去帮大少爷捡衣服,但“小朋友”却很能干,“哥哥,我自己来,我可以做很多事。”
男人动作间舒泉不免看到对方那宽肩窄腰、隆起的肌肉,以及昨晚和他深入交流过的地方……
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舒泉努力用和小朋友说话的语气问他,“是吗?你这么厉害啊,那你会做什么啊?”
蔺放猛地骄傲挺起胸膛,“我可以让哥哥很舒服,舒服到哭出来!”
舒泉:……
舒泉想把袜子塞到傻子的嘴里,“你快闭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