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灵开心地吃着,嘴里还哈着热气,一派软乎乎喜滋滋的模样,她毫不在意地回答:“因为他是灵灵的第四个朋友呀。”
她兴高采烈地数手指,纯黑的眼眸亮晶晶,“小黄鱼贝贝是灵灵的第一个朋友,小刺球是灵灵的第二个朋友,他的身体可以涨大还有刺呢,小海豚小香香是灵灵的第三个朋友。”
她说到兴奋的地方就放下碗筷比划,“外婆外婆你知道吗,小香香是粉色的,蓝眼睛,超级漂亮,下次灵灵带你和叔叔一起去看她好不好。”
外婆等她比划完才把筷子放回她手里,“好好好,外婆还从来没有见过粉色蓝眼的海豚呢。”
可惜,没有下次了,小香香再也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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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奋力想扑上去却被两个人死死压住。
“你放开他!放开他!不要碰他!别碰他!”
金毛剧烈挣扎着,最后奋力大叫两声,在裘德的手里彻底没了生息。
外婆看得目眦欲裂,“不!!”
裘德甩了甩金毛消失的那只手叫嚣道:“她在哪?交出她一个,我放过你们全村,这笔买卖很划算了,否则,下次死的就不只是一条狗!”
外婆紧咬着牙不吭声,怒目燃烧。
“你,你,畜生!”
“好的很!”
裘德怒火中烧,跨一步蹲下随手抓过一个孩子,孩子已经彻底被眼前的变故吓傻了,呈现一副痴呆样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
妇人剧烈挣扎要抢过来,“你放开我的孩子!放开他!!”挣扎间划伤了裘德的手掌。
“嘶!贱货!你敢抓我。”
他奋然一脚踹开那妇人,掐住孩子的脖颈高高举起,同样的白色实环出现,这次他快速收紧,在妇人惊惧的眼中重重砸了下去。
短短两秒,孩子来不及出声就消失在原地,一滴血都没留下。
妇人愣住两秒后彻底疯了,她尖叫着慌忙跪爬过去扒拉土地,“我的孩子!孩子啊!孩子!”满手血污,混杂着眼泪,简直惨不忍睹。
身后看着的人惊叫出声,也不管挨着的是不是自家人,互相紧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妇人痛哭着就要扑上去,被随从抓住,裘德拿出一张手帕擦拭背上的小划痕,消毒似的缓慢仔细。
疯掉的女人朝外婆嘶吼:“都是因为那个灾祸!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她的母亲也是!她们身上数不尽的血债!你还要留着她?!真要死绝了才满意吗?!你还我孩子!”
灵灵跌坐在地上,女人疯癫咆哮的姿态印在她的脑中,走马灯一样——
“都是因为你”
“灾星”
“祸害”
“还我孩子”
“还我爸爸”
“还我妈妈”
一片混乱,各种怨恨的声音在她脑中叫嚣着。
她在黑暗中痛苦地捂住耳朵蹲下,脑子却听的清晰,“不是只有两个孩子吗?谁的爸爸?谁的妈妈?为什么?”
嘈杂的最后是一个空灵的孩子声音,妖媚地调笑,对她说:“你去死吧。”
一片猩红,死去的活着的都在里面挣扎着要出来。
“不是!不是!”
她紧紧捂住耳朵,刺痛的大脑迫使她蹲下身蜷缩成一团,神经生理性地抽搐,眼中若隐若现泛着红。
外婆推她走的那一幕在撕扯拉锯。
“外婆和叔叔怎么样都不要紧,灵灵,灵灵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啊。”
“灵灵,快跑!别回头!”
背后又响起几道凶厉的喊叫,她却是无能为力,浑身软的非常。
直到熟悉的惊叫声传入耳中,她惊惧咬牙转过身往草丛那边一看,果然是外婆。
就那么一会,本来有一块人多的地方已经彻底空寂,只留下象征人存在过的混乱沙印。
同样的人还在做着同样的事,只是受害者换了一批又一批。
裘德提起外婆的衣领,指着地上消失过人的地方和哆嗦惊恐的人群狠狠道:“老太婆,你好好看看,看看这些死去的无辜之人,再不交出来,你的村子就要死全了,你倔什么?”
他环视一圈,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值得你这么藏着?”
什么?
没关系?
陌生人?
她好像完全不认识这几个字了。
“你闭嘴!”外婆疾言厉色,凶狠地要扒掉他一层皮。
“我没时间和你耗下去,我再数三个数,再不交人,我就毁了整个岛!”
“你!”
裘德彻底没了耐心,开始数,“三!”
他高高扬起手中那把银色匕首,尖端上淬毒的浓液往下滴。
与此同时,其他人手中的火把已经燃烧起来,锃亮的反光,橘色的火焰在她眼里变成血红色,张牙舞爪要吞没她的家人,她的一切。
“二!”
见外婆还是无动于衷,知道她是个硬骨头不会说了,于是气极下达命令,“动手吧!杀完赶紧追。”
估计是受了刺激,他笑的张狂:“哈哈哈,老太婆,看看你掏心掏肺对她好的白眼狼,都这样了还躲着不出来,她这样自私自利的坏孩子,哪里值得你死咬着。”
裘德一个手势,助手先扔下火把,一点火橘色迅速引燃周边的房屋,借由海风一吹,不外于添火加油。
特殊的火舌吞没干草席卷草屋,瞬间燃上椰子树,在风的加持下狂舞,触碰到水气燃起大量浓烟,草堆上的玉米粒炸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灵灵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呼吸。
一切火红的影像都在叫嚣着,这样的大火,这样的爆炸声,很久以前……好像……她曾经历过。
剧烈起伏间,在撕裂的喊叫声中——她使用了瞬移。
当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时候,她才刚成长了三个月,日历上是这样记的。
彼时她对时间与人情稍稍有了些许概念,带着三岁的身躯,却明显没有任何孩童该有的‘不便’。
外婆告诉她是天意,她也渐渐接受了现实。
第一次使用瞬移却是个意外。
她当时追着一只枯叶蝶不小心掉下了山崖,危急时刻,不知怎么的小身子里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
那是她第一次潜入深海,从此便爱上了海洋。
也正是在那之后不久,她本来想悄悄去练练,因此特意跑到偏远的礁石附近,然后就遇到了奄奄一息的小四。
第二次,她好像见到了一个人,细想起来记忆突然就模糊了。
这是第四次。
果然——还是不行吗?
脸色苍白到喘口气都是剧痛的,在匕首将要刺到外婆皮肤那一瞬间,她夺过外婆,带着她来到了海边。
她还在天空看到了几个更加奇怪的圆球,但她已无暇顾及,抱着外婆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大海可以缓解她的一些痛苦,外婆会潜水。
她紧紧抓着外婆的手,外婆好像昏过去了。
海水淹没所有呼吸的时候,她不觉得窒息,反而像被一双手轻轻托住,抱住,温柔抚摸。
渐渐的,手里就空了,她只能感觉到外婆沉了下去,但是僵硬的躯体,没有使用权,她没有任何办法。
剧痛让脑子开始陷入昏沉。
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白纹荡漾的海面波浪圈,白色的——
银色发丝……
啊,她想起来了,第二次瞬移是在一个冬天,海边下着大雪,水面边有些结冰,她听说其他小朋友在海边凿冰块玩,于是也跑出去。
孩子们玩得很好,她不想打扰,于是一个人沿着海边用木棍敲击结冰的沙子自娱自乐,却在一处隐蔽的地方看到冰面上趴着一半人。
因为一头过分漂亮独特的银色头发,救与不救之间,她选择尝试瞬移过去救起他。
幸运的是,她使用地很顺利,没有出意外。
近距离看颜色确实很漂亮,虽说是像晴天一样的白,晃动间却能看见五彩,不知是不是阳光的原因,每一簇发丝都能显出颜色。
不显眼,有种极其神秘的感觉,像流星拖出的尾巴,她很喜欢。
再喜欢她也只是伸手摸了一下,就一下,多一下她是不愿的。
因为那人太脏了,不知是被人抛尸还是滚了泥草地和垃圾场,杂草和不明东西挂了一身,还好没有难闻的味道。
她毫无人道主义关怀地把人按回冰水里洗了又洗,确认没什么垃圾之后这才捞到礁石上。
这么看顺眼了许多,发丝黏在一起贴着脸颊,水珠发光,脸似乎也是顶漂亮的。
她从不怀疑自己惊人的力气,因为无人给她对比。
其他的她不记得了
好累
好困
昏迷中好像被什么东西捞起来,周围乱糟糟的,她听见外婆叫了她几声,有人张扬着大笑,还有人打了她的脸。
后来……后来……
她上了太多次手术台,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
最后陷入黑暗。
她睡了很久,身体很疲惫,也很疼,没有意识,恍惚间看见很多穿白衣服的人走来走去,交谈着她或者什么,又对她动手动脚。
很多时候身体会突然刺痛,有很多东西涌进来,反应发酵,有东西流出去,她很冷,他们好像很高兴。
还有个温和的声音叫她别害怕。
最终清醒的时候,她知道她在佛伦斯实验区,在一个完全陌生找不到的地方,虽然不知道是哪几个字。
在最后几天,他们都很有意识地在她耳边讲述佛伦斯的东西。
什么掌权者,什么实验室,什么谁谁的丰功伟绩,什么战争,说的最多的是什么使命责任。
“yalun?yase?灾神?王牌?”
“亡灵?实验体?”
“拯救世界?”
“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