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有自己的事,自己的生活。
可嘴长在别人身上,要吐出什么鬼话他也控制不了。
去和他们说吧,不仅是他不知该从何说起,他们反而会认为自己在邀功炫耀,仿佛他身为殿下还是培育体,就应该接受并且做到这些。
【Al:南瓜每天黏着灵灵,我尽力试试。】
对面也没问灵灵是谁,发了个OK的表情包就没了。
收起手机,亚伦洒完葱花搅拌搅拌,先给成果拍了个照,然后盛碗端锅上桌,摆好碗筷,朝阳台呼唤,“灵灵开饭啦。”
“来了。”
刚玩闹一番的人,被牵去厨房洗了个温水手,灵灵将那朵山茶花插进花瓶里,怎么看怎么喜欢。
今晚的汤粉也不适合在桌上吃,会粘湿下巴,因此南瓜那一大盆直接降落在地板上。
南瓜自然不介意,只要挨着灵灵就好。
他一如既往坐着吃饭,两条后腿扒拉开,□□似的,坐在自己的尾巴上,两前肢撑在饭碗边,灵灵也不用他喂。
他就拿出手机找了个角度给南瓜拍视频,画面里只有南瓜和木地板,拍完之后直接上传到他的大号上,刻意关掉了水印。
这样子肯定会有其他人用南瓜发媒体,那他的小号就能安全埋没在其中了,谁又在意首发是谁呢。
:请远离粉丝生活。
作为粉丝数量吓人,但帖子寥寥无几的亚伦主页,自然很快沦陷,刚好是大家吃晚饭的时间,传播速度极快。
当晚这只坐姿豪放,吃相奇特的小金毛便上了热搜,亚伦从来只管杀不管埋,发完就将手机一关,专心家庭。
“灵灵,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都好吃,粥粥也吃。”
灵灵从自己碗里夹了块排骨放到亚伦碗里,这还是第一次。
亚伦简直受宠若惊,欢乐干饭,汤粉都多吃了两碗,惹得南瓜瞟了他一眼又一眼。
吃完之后,实在是撑着了,他们去花园里喂兔子,南瓜在平地上滚球。
亚伦对吃的正欢的小兔子已经麻木了——骨头形状的粮食,边上敞开的包装上印着硕大的狗头。
:是的,就是那个狗头表情包。
考虑到明天还要早起去礼堂,今晚两人就早点洗漱睡觉。
不过睡觉这件事,怎么说呢,不是想睡就能顺利睡过去的。
亚伦拿衣服走进浴室之前,灵灵坐在床上揽着南瓜的脖子,无意识给他梳毛,看他弯腰换鞋的背影,突然叫住他,“粥粥。”
“嗯?怎么了?”
等亚伦转过身后,她又突然将脸撇开,让南瓜挡在前面藏住她的脸,闷闷道,“没什么,你去洗澡吧。”
亚伦也没多想,以为她就是想叫叫他。
之前病着的时候,灵灵莫名叫他是常有的事,有时是低声呢喃,有时是说着说着玩着玩着,都毫无征兆。
那会他们几乎寸步不离,请假结束后,很多任务他都拒绝了。
她睡觉昏迷他就在旁边做自己的事,她醒了他就引导她说话陪她玩,实在是不得不的时候他才出面,近来才回归学堂。
那时他才意识到,纵使是王者,拥有强大的力量,她也还是个小姑娘,怕黑怕疼爱撒娇啊。
亚伦换好拖鞋回了一句安抚,“乖啊,南瓜陪着你,我很快就出来了”,然后抬步走进浴室。
床上的女孩抬头看向半掩着的浴室门,玻璃壁上透出里面的白炽光,被窗纸染成黄晕,投影在木板上。
一个多月过去,他还保留着这个习惯,从来不把任何房间的门关全,她一直知道。
灵灵和南瓜对视着,似乎有些难过。
南瓜用湿漉漉的鼻尖拱拱她的脖子无声安慰,灵灵看着窗外的月色发起了呆,在亚伦出来之前回归正常,靠在床头和南瓜玩抛球。
这是一个手工缝制的小绣球,巴掌大小,松石绿为主,金箔茶白为辅,坠着八条短小的橄榄绿流苏,面料上绣着芙蓉花,栩栩如生,非常精致漂亮。
也是他俩去夜市玩游戏赢来的,这次是套圈,在一众价值不菲琳琅满目的玩意堆里,灵灵一眼相中了这个。
卧室只剩下床头小灯,两人穿着睡衣,亚伦照旧在查阅资料,在灵灵第四次翻身之后,他合上书,将埋在南瓜腹部的头移到手臂下,对上一双清醒的黑眸。
“灵灵睡不着吗?是不是时间太早了不困?”
灵灵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他看。
看久了亚伦也察觉到不对劲,他坐起身,探向她的额头,执手摸脉的同时查看墙上的数据,都很正常。
“怎么了?不舒服吗?”
灵灵抿了抿唇,闭上眼睛,突然推开他的手臂坐起身,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轻吐气声,“灵灵生气了。”
亚伦谨慎瞥了眼漂浮球,确认一切正常,松一口气的同时表示万分不解,可是也看不出生气的表现。
这还是灵灵第一次如此对他,能产生生气的情绪,就表示身体掌握了主动权,意识也相继复苏了。
他的脑子急速运转回忆有什么不对,是了,下午灵灵出现那种狡黠的表情,他就觉得不对,只是当时高兴于和她玩闹,差点忘了她还是个处于治疗后期,变故前期的人。
种种迹象表明,那个时刻终于要来了吗,可是是什么时候?
契机呢,契机是什么?
他不得而知。
少年只能坐起身,打开头顶的大灯,小心试探,“灵灵为什么生气,之前不是一直很开心吗?”
灵灵推开他伸过来的手,眼里只有平静,“我问你,你不能骗我。”
亚伦平时就巴不得灵灵能多说话多表达自己,压根不敢忤逆她,这突发的意外自然更要顺着她说,“好,你问。”
灵灵咬了下下唇,盯着他,突然眼眶就红了,泪水说来就来,“你是不是受伤了?是灵灵弄的吗?是不是?”
亚伦没料到事情的走向竟然是这样的,手忙脚乱地想靠近又不敢动,连忙叠声否认,试图用大声唤醒不知沉迷到哪去的人。
“不是,不是,没有,我没受伤,不哭不哭,不要哭。”
他抬手拭去滑落的泪珠,仔细观察着,果然女孩眼里并无任何怒气,但他看得出来,确实是受了委屈,可是不管是生气还是委屈,他都不知道原因。
之前灵灵总是掉眼泪却不见悲伤,伊森检查之后判断说,灵灵似乎有些泪失禁的体质,解释为强大的人不会悲伤,因此为数不多的软弱时刻,身体便会变本加倍,可以说是物极必反。
“你骗我,身上的,灵灵都看到了。”
“身上的?谁身上的?我?”亚伦自己都迷茫了。
灵灵用词有限,见对面惹她生气的人一脸茫然‘置身事外’的模样,更加生气了。
知道自己解释不清,干脆气上心头,用自己也没注意到的力气沿着床边,一把将亚伦压了下去,然后坐在他的背上。
Σ(°△°|||)︴
被压在床铺上的亚伦:?!!不是,发生了什么?
“灵灵?”
少年连声线都颤抖起来,那些前段时间被迫听的八卦,不受控般涌入脑中。
什么一拳打穿了实验室的墙壁,什么一脚踹飞了两米壮汉,什么一掌扇烂了束缚她的机器人……
如今这是,终于轮到他了吗?
终于要他的□□来感受,那令他们恐惧,避而不谈的力量了吗?
空气静默,只有空调的丝丝冷风,从墙壁缝里吹出来。
背上许久没有动静传来,亚伦也不敢动,生怕越发惹恼了她。
他不动声色地寻找着突破口,回头却对上不知何时与他平视的南瓜。
亚伦瞬间有了养儿千日用儿一时的喜悦感,他连忙用眼神加面部表情疯狂暗示,张嘴就是“嘶嘶”:
儿子,快上,劝一劝。
早就陪灵灵悲伤过,且知道灵灵只是想教训他的南瓜,现在只是趴在床上看热闹。
他不帮忙就算了,反而像发现什么乐趣般,朝他“汪汪”了两声,然后拱起臀部将头搭在爪子上,咧嘴看着他笑,缓慢摇起了蓬松的尾巴。
就差花生瓜子二两小酒和一把扇凉的扇子,那妥妥的富贵包租婆形象,一派看戏模样。
亚伦简直吐血,吐着吐着,仔细想想,虽然气儿子作壁上观在一旁看戏,但是见南瓜这般不在意,还蛮高兴的模样,心底的担忧紧张和害怕缓缓飘散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不是不愿承认,事实就是南瓜确实和灵灵很亲近,就算不是她的小四,作为一只身份存疑的金毛幼犬,短短几日,在他身上能找到灵灵的情绪。
他怀疑如果灵灵真的生气的话,现在坐在他身上的就不是灵灵了,衣服还能不能完好无损地穿在他身上,还是一回事。
灵灵坐在他的背上却不说话,也不动,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对底下亚伦和南瓜的明争暗斗也没反应。
顶上漂浮球转来转去不敢靠近,二道门口站了一群人,随时准备冲进来。
亚伦就是在内心恐惧完全消散,身体放松下来的时候,感觉肩膀的睡衣被大力拉下,肩头忍不住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