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西斯迟缓地放下敷在脸上的冰块，目光呆滞地看向主事人。

“我吗？”他可刚被打成猪头。

“是。”莱斯韦轻柔抚摸着他的俊美脸蛋，一层冰霜凝结其上，起到了阵痛的作用，“我想，她并不是有意的。”

“好吧。”泰戈西斯神情沮丧地起身。

莱斯韦的竖瞳抖动，看着他挺拔身材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唇——看来，不需要他再多刻意筹谋，Q先生所预想的一切，都在悄然实现。

泰戈拉斯换上雾蓝色的薄纱，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进入。

“亲爱的……女士。”他尽量将注意力从她的拳头上离开，双膝跪地，垂眸看向地面，“我是泰戈西斯，感激您大方的施舍，我会，我会……”

“起来吧。”霓虹都没眼看他这身暴露的衣装，“你找地方坐会儿就行，我不需要什么服务。”

泰戈西斯像没听懂她的话，讶异地抬起头，“可是您的包房已经开始计费，一小时二十万星币呢。”

霓虹：“……你们都提供什么服务？”

“我们每个人，都有独特的能力和对应的服务。”泰戈西斯像个被老师在课堂上提问的孩子，“并且彼此之间保密，只有莱斯韦知道所有人的秘密。”

“莱斯韦？”霓虹反问，“刚才那个竖瞳的男人？”

“是的。”泰戈西斯点点头，“他是皇冠鸭爵的主事人。”

原来是老鸨啊。霓虹扯扯嘴角，感觉他那看着素白纯洁的皮肤都污浊了起来。

“那你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她突然感兴趣，再说拿二十万打水漂……还不如让她去死。

泰戈西斯发现她确无恶意，并且看起来是很年轻的人类，于是又恢复了往日的专业和魅惑：“亲爱的，请你先闭上眼睛。”

霓虹双手交叉捂在胸前，眼皮谨慎地留了一条小缝。她看到泰戈西斯站在她的身前，双臂大展，一道蓝色波纹自他的手掌生出，缓慢笼罩全身。她控制不住地阖紧双眸，顿时感觉自己像被温热的洋流包裹，缓慢随着浪花向前漂浮着。

她在纯净而湛蓝的海水中睁开眼，泰戈西斯的身体生出了蓝晶鳞片，侧脸生出忽动的鱼鳃。他的鱼尾透明，在水中只有隐约的轮廓，一头柔顺的长发在水中散开，瞳色逐渐变浅成蓝白，正朝她伸出精壮有力的长臂。

霓虹鬼迷心窍般伸过手去。

泰戈西斯将她拉入怀抱，拥着她在海中畅游。霓虹伸手去触碰身侧与她们相伴而行的鱼类，它们像得到了海神的眷顾，亲切地拱向她的手心。

“喜欢这里么，我的公主？”泰戈西斯凑近她的脸庞，吐出一串晶莹的水泡。

“喜欢。”霓虹猜想这是一种独特的幻术，毕竟她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游泳，即便会，也不能在水底憋气如此之久。

“抱紧我，霓虹。”泰戈西斯将轻薄的红唇贴近她的耳侧，“欢迎来到我的，海中国度。”

一段湍急的水流将两人带到更深的水域。泰戈西斯感受到腰腹上的那双手逐渐收紧，扬起嘴角，瞬间改变了游动方向，头朝下，逐渐靠近海底那栋金灿灿的高大城堡。

霓虹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一切。海底竟然会有如此神奇的世界，那金黄色的城堡就像童话中海王的堡垒，正朝向两人缓缓打开大门。泰戈西斯引领她进入，温柔地将她放在地面之上，由她自由地在其中探索。

主殿、宾客室、长廊、宴会厅……她一一走过，感觉在这里灵魂都得到了净化。

“这在海底是真实存在的吗？”霓虹忍不住问道。

“在我的记忆中，是。”泰戈西斯的笑容底色是一层无法解脱的忧郁。

霓虹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是人类，对吧？”

“当然。”泰戈西斯骄傲地昂起头，“这要感谢莱斯韦的慷慨，我们不仅是人类，还是联邦的一等公民。”

“那你是如何操纵这个幻境的？通过异能？”霓虹从放松的享受中脱离。她十分好奇这幻术的使用。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客人。”泰戈西斯简直哭笑不得。他不忍心将事实告知：这份幻境来源于他成为人类之前的真实记忆，并且每一次幻境的铺展，都会折损一定的寿命。

不过这种看似残忍的方式，对于泰戈西斯这样一条寿命以万年为计量单位的古鱼而言，施展的代价微乎其微。比起黑暗凶险的海底，人类的世界更让他眷恋，哪怕在这里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见对方闭口不谈，霓虹猜测这可能是什么商业机密，没再多问。

没想到是她思想龌龊了，这还真是家正经店，通过美男和幻境来达到绝对放松的目的。它会使你的内心愉悦，身体像失去重量一般轻盈。幻境会在体验者的脑海中留下深刻印象，估摸这家店的回头客会非常多。

剩下的时间，霓虹放任自己享受。虽然二十万星币听起来就肉疼，但舒服也是真舒服。

等她悠悠从躺椅上醒来，身边的鱼人泰戈西斯已经消失不见。狭小的空间内有舒缓的乐声响起，霓虹起身离开房间，正好迎面碰上满面红光的苏芸。

“你别说，这地方还真不错。”苏芸眼神游离，像在回味，“要是一切都是真的就好了。”

霓虹不忍打断她的遐想，走向门厅。竖瞳的莱斯韦正站在大厅一侧，眼神下意识追踪她的行动。她回以对视，莱斯韦的脸上荡开温和的笑意，朝她微微点了下头。

这双眼睛很像蛇。一个念头闪过，他该不会是蛇人吧？

……

回程路上，苏芸仍津津有味地聊起方才的境遇。末了她总结了句：“没想到兽人还有这样的本事。要是……”

“兽人？”霓虹静默了一路，突然插话。

“对。”苏芸已经习惯了同她解释这些联邦的隐秘，“早年大战，联邦曾想尽一切办法增强人类的力量，其中就包括将动物的基因编辑到人类身上。只可惜一开始研究者们搞错了方向，误将人类核心基因替换，造成这些兽人大部分保留了兽的特性，兽人便诞生于此。”

像是知道霓虹还想问什么，苏芸短叹一声，接着说道：“后来大部分兽人无法控制原始的欲望，被联邦统治者们决议放逐，所有海洋生物回归海洋，所有陆生、飞行类生物，则遣送专属的野生自然区，大部分都销声匿迹了。”

几人纷纷陷入沉默。

突然，苏芸的光脑响起一段急促的乐声。她皱了下眉，连接了通讯。

季明珊没什么表情的脸出现在屏幕之上：“都在呢？正好。”

苏芸干笑两声，“有什么事儿吗，季局长？”

“出核心区，把车先停在公寓，换身便装，专车已经在等你们。”季明珊语气十分严肃，“你们四人尽快回到UMA，我在负108层等你们。”

“什么任……”苏芸还没问出口，季明珊直接切断了通讯。

等四人焦急赶到UMA，季明珊和陈元已然在传送舱室等候。霓虹察觉到她刻意错开的视线，心里的疑惑不断在放大。

她发现了救助站的异常？还是岑为暴露了行踪？

“C级任务，坐标联邦第519区东南。”季明珊通过屏幕快速展示着任务的内容，“警戒程度为一级。我们需要回到一月前，清除519区潜在的危险根源。”

几人紧盯屏幕上血腥可怖的照片——519区像经历了一场屠杀，隐约能看到几张照片中模糊出现远处高大巨兽的轮廓，遍地血河，浓厚的灰雾升起，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死寂。

“519区现在如何了？”苏芸冷静开口，眼神犀利，已然做好了战斗准备。

“无人生还。”季明珊将屋内紧绷的气氛再次升级，“十五只巨兽同时出现，屠杀几乎发生在一瞬间。死亡统计约为三百五十万人。”

“如果我们清除了源头，519区的人会死而复生？”霓虹不理解为何要回到过去，现在难道不应该先想方法杀了这几头巨怪，拯救有可能存活的生命？

“不会。”季明珊始终没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519区会被放逐，被原始海洋吞噬。”

“那我们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霓虹上前一步质问道，脸上带着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怒意。

“我们担心，同样的风险会遍布联邦。”陈元温和开口，“巨兽的威胁并不在于它的庞大和无可战胜，而在于它的诞生。”

“因为它的诞生并不符合自然运行规律。”苏芸补充道，“而是人为创造了条件。519区有人提前布下了阴谋，制造了这场灾难。”

霓虹攥紧了拳头。

“本次任务申请携带特殊武器。”伴随着季明珊的讲述，陈元将数把长径的特制霰.弹.枪、硬币大小的微缩炸弹分发给几人，“这是热蓄能霰.弹.枪，子弹为周身空气，爆发力极强。考虑到初步探查到的巨兽特性，他们的皮肤坚硬，无法被穿透，只有腹部和头部存在弱点。根据已经掌握的线索，我们定位到它诞生的可能区域，传送舱会将我们送到附近。”

“本次任务凶险程度极高，如遇危险请自行判断返回。”季明珊将手枪别在腰侧，环视几人，“祝我们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