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高悬天际,清辉如水般倾泻而下。
一阵微风拂过,一片树叶打着旋儿从窗外飘进来,轻轻落在屋内的地面上。
苏卿言坐在桌前,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刚摘下的狗尾巴草,在月光下投下一片细碎的影子。
他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目光在那些草茎上扫过。
“谢云期,你可真是有耐心啊。”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身旁坐得笔直的谢云期,“把这么多草都拔来了,怕是把那片地的狗尾巴草都拔光了吧?”
谢云期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狗尾巴草,在月光下仔细端详后,兴冲冲地递到苏卿言面前:“言言,你快看!这根草有什么不同!”
苏卿言接过草茎,仔细端详。
这根狗尾巴草与其他的并无二致,只是叶尖有些发黄,看起来不那么新鲜。“有什么特别的吗?“他疑惑地问,心里暗忖:这草难道是金子做的?还是这人今天吃错药了?
他抬头看向谢云期,只见他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眼睛亮得像星星。
苏卿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谢云期,你今天晚饭是不是吃多了?脑袋是不是有点问题?这草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谢云期瞪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苏卿言:“言言,你今天说的那些话……难道真忘了?”
苏卿言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他认真回想,却越想越觉得煎熬。
谢云期的眼神让他如坐针毡,那目光仿佛在说“你怎么能忘”,又像在控诉“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今天说漏嘴了什么?说他蠢笨,说他有病!还是说他疯癫,还是说他…教书那点本事实在拿不出手,不对,不对,是谢府教书那点本事实在拿不出手!
苏卿言眉头紧锁,一字一句地在脑海里搜寻着线索。每一秒都像被火炭烤着,难受得紧。
他忍不住瞥了眼谢云期——那人正眼巴巴地望着谢云期比他还要煎熬,那副紧张的模样,仿佛苏卿言不马上回答,他就会喘不过气来似的。
苏卿言见状,不自觉地轻咳一声,正想找个借口圆过去。
哪知谢云期瞬间慌了神,猛地凑近:”言言,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受凉了?是不是头疼?”他双手绞在一起,急得直跺脚,“我这就去请大夫!不,我现在就去熬姜汤!病可不能耽搁啊!”
苏卿言摆摆手,连连摇头:”我没事,只是嗓子有点痒,咳两声罢了。”他说得自然,心里却莫名发虚——这小家伙的眼神,分明是不信。
谢云期长舒一口气,却又警惕地盯着他:“真的假的?你可不许骗我!”
苏卿言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那个……你刚才说的……我记得什么?”
谢云期眼睛倏地亮了,像只捕捉到猎物的小兽,直勾勾地盯着他,满眼期待。
苏卿言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别过脸去,故作轻松地笑道:“我说你棒棒哒?”
谢云期笑眯了眼,悄悄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几乎贴着他的肩膀,用几乎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低哑嗓音说:”言言,虽然你答错了……”他顿了顿,轻轻呼出的热气拂过苏卿言耳畔,”不过——这个答案我喜欢。”
一股酥麻的触感顺着耳垂蔓延开来,苏卿言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脖子。
他猛地转头,近在咫尺的俊颜让他心跳漏了一拍——那人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薄唇微启,正含着笑意看他。
“你、你干什么!”苏卿言不自觉地往后靠,声音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耳根红得能滴血,“大晚上的靠这么近,想吓死人啊!”
谢云期轻笑一声,乖乖往回坐了坐,却仍带着狡黠的笑意:“好吧好吧,言言害羞的样子真可爱。”他指尖点了点苏卿言的耳垂,“看,都红透了呢。”
苏卿言下意识捂住耳朵,强装镇定地瞪他:“都是你害的!”
谢云期眼睛弯成月牙,眼底却闪过一抹狡黠:”言言说的对。”
他突然收起笑容,装作委屈地扁着嘴,“可是言言都忘了今天早上跟我说了什么!”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鼻音,像个被抛弃的小狗。
苏卿言一怔,刚要开口安慰,谢云期已经抢在他前面幽幽地叹了口气:“唉……我等一下午了!”他抬头,眼睛湿漉漉的,像含着两汪水,“言言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苏卿言喉咙发紧,明明知道这人满嘴跑火车,心里还是没来由地一揪。他暗暗叹了口气,微微前倾刚想说对不起!
谢云期忽然灵光一闪,像是看穿了苏卿言的心思。
他轻轻抬手覆在对方唇上,眉眼弯成月牙:"言言,该不会是想再道歉吧?"他的语气故作轻松,眼里却藏着调侃,“都说了不用抱歉的,你越是紧张,越显得我在意呢~”
苏卿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轻轻点头。那动作笨拙得可爱,手指微微蜷缩,像只做错事的小狗。
谢云期这才满意地收回手,转头看向桌上那簇狗尾巴草。他随手拨弄着草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言言,你不是说今天要教我玩这个吗?到底怎么玩?”
苏卿言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颈:“啊…对,我是说要教你编……”他拿起一根狗尾巴草在手里转动,“我小时候经常把它们编成小动物,你看……”
苏卿言手指灵活地摆弄着狗尾巴草,他先将一根草茎轻轻一折,弯成一个小巧的圆圈,那是兔子耳朵的雏形。
“像这样。”他的声音低沉温和,指尖在草茎上灵巧地旋转,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着,将草茎固定在圆圈上。多余的草茎被他利落地摘掉,另一只耳朵也很快成型了。
谢云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指,那修长的手指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发现言言讲解时特别迷人,眼角微微上扬,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连平日里总爱抿着的嘴唇此刻都显得生动可爱。
“现在用一根长草茎”…苏卿言拿起另一根较长的草茎,从两只耳朵中间开始缠绕。他的手指翻飞如蝶,将两只耳朵完美地连接起来,形成一个饱满的圆形头部。
谢云期屏住呼吸,看着言言专注的神情。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世间最美的风景莫过于眼前这位专注的少年。
“接着编织身体…”苏卿言流畅地完成接下来的步骤,四只短小的腿被巧妙地固定在适当的位置。最后,他留下狗尾巴部分作为兔子的尾巴,整个小兔子就这样诞生了。
“看,完成了!”苏卿言得意地举起成品,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那只小兔子虽然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动。
谢云期接过小兔子,指尖轻抚过柔软的草茎。他抬头看向苏卿言,眼中盛满温柔心里想:“确实很可爱不过在我眼里,再可爱的兔子也比不上你。”
苏卿言指尖捏着半成品的兔子,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偷偷瞥了眼身旁的人,发现谢云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却不是在看示范,而是在发呆!
“喂。”他加重了语气,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到底有没有在听?”
谢云期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慌忙点头:“有有有!言言讲得可仔细了,这只兔子肯定特别好看!”
苏卿言嘴角抽了抽。
苏卿言冷哼一声:”那是自然。我展示得够清楚了,该轮到你了。”
谢云期露出笑容,拿起狗尾巴草开始尝试。
可每当他动手,苏卿言就发现不对:“不对,这里要这样绕。”
“这里要绑紧些。”
“错了,应该先编耳朵。”
谢云期每错一次,苏卿言就更靠近一步,最后几乎整个人都贴了上去:“看着我!手要这样动!”
谢云期被他盯得有些慌乱:“言言,我真的笨手笨脚的。”
苏卿言咬牙:“我从未见过如此愚钝之人!”
但他的手却仍耐心地纠正着谢云期的动作。
渐渐地,那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竟有了模样。
最后苏卿言不知不觉坐到了谢云期腿上。
谢云期被这突然的亲密接触惊得僵在原地,整个人都僵住了。
苏卿言却浑然不觉,继续耐心地讲解着。
渐渐地,那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竟真的有了形状。当最后一只耳朵被固定好时,苏卿言得意地挑眉:“看,这不是做成了吗?”
谢云期望着那个虽不完美却透着灵动的小兔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言言你真厉害!”
“真是个娇气的小姐。”他忍不住瞪了谢云期一眼,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教了这么久还是不会。”
谢云期立刻像个做错事的小狗般凑过来,用脑袋轻轻蹭他的脸颊:“言言最厉害了,会就行了嘛。”
苏卿言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一愣,看着谢云期亮晶晶的眼睛,到嘴边的斥责又咽了回去,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苏卿言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这才惊觉夜已深沉。
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刚要起身,却突然发现自己正窝在谢云期怀里。
他的腰间不知何时被两只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整个人几乎被圈在对方胸前。
苏卿言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谢云期修长的手指——那双手此刻正牢牢扣在他的腰间,指节分明,骨节微凸。
“这双手……”苏卿言下意识喃喃自语,目光落在那双好看得过分的手上。他总觉得这双手似乎比平日伸得更长了些,连腰侧都被牢牢箍住。
谢云期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言言,怎么了?”
苏卿言回过神来,耳根微红:”无事。”他轻轻挣了挣,却发现对方抱得更紧了些。
”困了?”谢云期蹭了蹭他的发顶,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苏卿言点点头,反正……明天谢云期就要嫁人了,今晚就乖乖由着他些吧。
谢云期立刻乖乖点头,动作利落地松开手。
他站起身时,发梢还带着刚才蹭苏卿言脸颊时沾上的温度。
“谢云期我先去洗漱。”他柔声说道,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垂落的发丝,“记得把桌子收拾干净。”
苏卿言,转身时瞥见谢云期站在窗边的剪影。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摩挲着窗框,像是在回味什么。
不过他实在困得紧,便没在意!
等苏卿言洗漱完毕躺下时,已是夜深。
烛火将熄未熄,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他很快沉入梦乡,连翻身时压到被角都没有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传来轻微的响动。
谢云期轻手轻脚地钻进被窝,像只归巢的夜莺般蜷缩在苏卿言身旁。
他的手指小心地穿过苏卿言的发丝,低头在他颈间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
“言言……”他喃喃低语,声音里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眷恋。
可惜怀中人早已睡熟,对这亲昵毫无反应。
谢云期轻叹一声,将脸埋进苏卿言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发间淡淡的香味。
那香气像是带着温度,一路蔓延到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他像是要把今晚所有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个吻里,却又在即将得逞时猛地停住。牙齿轻轻抵住下唇,谢云期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
“不能咬………”他对自己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要是被言言发现,又要生气了,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