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像是房屋中介啊?”连忆白在这个看着新不新旧不旧的小区门口的公告栏前已经站了一会儿了。
刚过立春,上午的阳光不算刺眼,撒在身上还有点暖洋洋的,平时白天喜欢呆在树下的游魂都没看到几只。
“嗐…”长叹一口气,还有几个月她马上就要本科毕业了,可学校下周就不让她们住宿舍了,更倒霉的是连工作也没有找到。
连忆白一脚踩着路边的水泥台,一手放在自己这洗得快要发白的外套口袋里,半俯着身单手滑动着手机界面,依然没有看到合适的租房信息,起身准备要回学校了。
“嘶…”腥味很重的黑色塑料袋差点打到她身上,幸亏避让及时。
是一个穿着冷灰色风衣,高高瘦瘦的成熟漂亮女人,亚麻色的长发在阳光下看起来很蓬松。
“不好意思。”和想象中一样温柔的御姐音传来,明明是带有故事感的声音,却又偏偏像稚童般干净真诚地看着你。
“没事。”她错了错身子,朝不远处的停放着共享电动车的路口走去。
女人突然转身喊住她,神色不明,认真又随意地道:“你是想租房吗?”
在等她甩掉脑子里什么震惊纯情女大之类乱七八糟的新闻时,已经看到对方按了指纹打开了智能锁,真该庆幸门后不是什么传销窝点。
对门挂着的一串风铃突然悠悠地响了两下,但这样格局的商品房从哪吹来的风?连忆白的阴阳眼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异常。
要租的房间是次卧,也朝阳,和主卧仅一墙之隔。房间桌上只有几本据说是前租客留下来的泛黄旧书,看着有些历史和年头了,等她搬进来就会被收走。
据金途说是房东委托她帮忙把这个房间租出去的。连忆白在心底默默记住了这个漂亮室友的名字:金途。
金途将装鱼的袋子拎进了厨房洗手池,神色里有些苦恼,朝客厅喊:“会烧鱼吗?做饭可以免你的水电费。”
“会的,会的!”她忙应,也不矫情,直接进厨房帮忙处理鱼了。她从小到大也不怎么爱吃荤腥,所以会做的荤菜也不多,鱼虾之类的都在她的厨艺舒适区。
女人脱掉了风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身体后仰在沙发靠背上,手里拿着黄鱼干“咔嚓咔嚓”,看得非常认真,屏幕里是澳大利亚北部的鳄鱼爬来爬去。
连忆白又挤了一把洗手液洗了最后一遍手,手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你是在网上发帖的道长吗?”
“嗯。”连忆白按耐下激动,稳住了自己的声音。
“价格…能再谈一下吗?”声音有些忸怩,对面似乎不太好意思讲价。
她沉默了两秒,瞥了眼正在看电视的金途,才开口:“我师傅说觉得我们有缘,给你一个起步价,600块。”
“好的,那就麻烦了,我现在还有点事,我们就在微信上沟通。”
头大。上个月是连忆白第一次自己接活,人家看她年轻不稳重,怕不靠谱把事情变严重了,只给了她一点路费就把她打发走了。
“辣椒可以再多放一点。”桌上的红烧鲈鱼只剩下了骨架,鸡蛋汤也被舀了一半,炒的茼蒿没有被动过筷子,旁边还放着一碗米饭,看样子是留给她的。
既然马上就是室友了,她从善如流,拿了筷子坐下端起那碗饭:“下次可以买点泡椒,加点泡椒炒会更好吃。”
真好吃啊~
刚吃了两口,又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放下碗筷,眉毛紧皱,声色哀伤,道:“我自小就会做饭,家里也不富裕,母亲身体也不是很好,家里的小牛连耕个田都耕不动。”
坐在沙发上的金途,放下了手里的黄鱼干,没开口,等她说完。
“我马上毕业了,还没有找到工作,平时都是点一顿外卖省着吃两顿。”抽耸了一下鼻子。
“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拖欠房租,让你难做,”又咬了咬唇,要哭不哭的样子,“最近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兼职…”
金途打断了她的精彩表演:“好。”
幸福来得很突然,她还没有来得及和她细聊到五五分,没有问什么具体的事情,对方就轻易的答应了她,她真是遇到了人美心善的新室友。
她回到学校,就将自己扔在了床上,眼皮颤颤巍巍了。她平时是没有午睡的习惯的,不过今天却异常得困。
金途的手机那头传来一阵熟悉又不着调的声音:“阿途~”
“干嘛?”金途把电视声音调小,一只脚百无聊赖地架在沙发边缘晃。
“找到了你满意的租客了吗?”
“找到了。”
“平时少和别人说话,不要随便转钱给别人,在外面不要随便捡东西,噢~没事就最好不要出门…”
不等对面说完,金途就把电话挂了。她只是目前还没长大,也不了解现代社会,但又不是傻子,凉煦烟每次都要和她说一堆一模一样的话,啰里八嗦的。
晚上七点半。
池中的荷花开得很艳,在莲花台下四方环绕,池中水声躁动,一片刺目的血红,还冒着热气在沸腾。
连忆白被吓得从床上惊起,看了一眼手机,居然直接一下午睡到天黑了。室友们都在图书馆准备考研了,估计得等到图书馆十点关门才会回来。
王女士已经把完整的委托从微信发给她了。大概就是一个天天加班老实本分的社畜,最近几天下班回家后开始听到诡异的声音。
王知芝的本职工作已经很累了,面对男领导那些似是而非的骚扰,也很消耗她的精气神,如今又碰到这档子事,实在是心力交瘁。
房子是她花了大部分存款给自己买的,每个月的房贷都压得她不敢当场给这个普信男领导一个大嘴巴子。
“周末一起去吃饭吗?”男领导又来了,“这是上次出差给你带的礼物!”中年男人将一个礼盒放在了她的工位上。
“不用了。”
“同事的也都带了,不要那就是不给我面子了!”是说笑的语气,但是听起来像威胁。
她懒得拉扯,头也不抬地继续完善手头上的这份文件。现在已经很晚了,她想早点下班休息。
“周六,你和小陈,我们一起到那个窄巷子吃饭,上次和客户去吃…”
“我这周末有事,没空。”
张大国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
王知芝握着鼠标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并没有明显露骨直白的话或者逾越的举动,又在一步一步悄无声息的试探和侵蚀她的底线。
张大国今年已经41岁了,结婚很多年,平时对外是那种工作负责、待人和善的形象,贸然揭露他这样似是而非的行为,只会显得她不懂事,倒好像在阻止领导关心下属,妨碍了集体的团结一样。
“先这样吧。”王知芝抓了把头发,扫了眼刚走的中年男人,赶紧关电脑下班溜了,找了个离家近的酒店住,毕竟道长说她们明天才有空过来。
连忆白坐在下面撕了个面包包装袋,给金途打了个电话。只聊了两句,就发现自己这个表面看起来成熟可靠的新室友,其实是只纸老虎,比她这个女大学生还清澈。
“你明天不用说什么话,对面问什么都说天机不可泄露,遇到什么事情就回用不了你出手,等结束了我们就去买鱼回来烧。”连忆白仔细嘱咐,生怕明天又被雇主当成骗子穿帮了。
金途不知道在开心些什么,很快应和:“好的呀!”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连忆白心生罪恶感,但也没有办法,反正金途又没有什么损失,等雇主结账了还会给她买鱼呢。
王知芝在酒店睡到半夜还是被奇怪的声音给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