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七天了，连忆白已经变着十几种花样来烧不同的鱼了，她还是没有接到新的单。

算了，她趁上次的热度去开个自媒体账号吧，一方面也是也能尝试创收，另一方面还可以给自己宣传。反正上次家里人打电话过来也知道她现在是在干这方面的事情了，不用藏着掖着，也许明天回老家拍拍风景也不错。

“你在家自己点外卖吃，还是和我回趟老家？我估计待个一两天就会回来的。”连忆白有些不放心这傻乎乎的室友。

“和你一起回老家。”金途不假思索回答，她至今还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

高铁很方便，在省市的高铁站坐了一个来小时就回到了县城，回乡的班车最后一趟在下午4点30之前，她们刚好赶上。

越是离乡里越近，连忆白在路上看到的游魂也就越来越多。

已经是傍晚了，她拿着水果，背着背包，提着行李箱不敢四处乱看，生怕里面万一有个她认识的看过来。三三两两的还好，一群游魂围着她转圈圈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金途走在圆滚滚石沙子的路上，随手在路边摘了一根胖乎乎的狐尾草，把玩够了以后，又向远处的田埂扔去，被茂密的植被所掩盖的老鼠四处逃窜。

她点开了自己手机，傍晚的飞虫贴着她亮光的屏幕飞，浏览器里说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鼠害。

“一一！”不远处，连母已经在喊连忆白了。

金途没有开口和连忆白提自己的发现，反正她迟早也会发现的。

连忆白施法的时候其实用的是血脉之力，还是这么弱的血脉之力，才会这么容易虚。

“汪！汪！汪！”一只黑色煤气罐充满戒备的朝金途狂吠。

“嗷~”连忆白踢了两脚，煤气罐知道痛了才老实。

她提了点平时她父母爱吃的水果递给连母，朝金途示意：“这是金途特意给你们买的，聊表心意。”

金途配合的点头笑笑，心想：看来，她平时也不止骗我一个啊！

连母晚饭煮的是面条，熬的鲫鱼汤煮的。

连忆白刚出生的时候，瘦瘦小小的，又没有母乳，靠着一点一点米糊喂大。其实好像也没有怎么管，就已经长这么大了。

当时出生没多久，父母都以为她要早夭了，抱到山上给观里的连建国，也就是她二大爷看了下，才稳了下来。二大爷和连父连母说这孩子六亲缘浅，以后就随她去吧，不要干涉太多。又提及这孩子不会再有其他兄弟姐妹了，让连父连母熄了别的心思。

在连忆白稍微知点事的年纪又跟着连建国在山上待了三年，是连忆白想起来都觉得有点痛的三年。

“你爸今天临时被你二大爷叫去给隔壁村的打棺材了。”连母开口。

她爸是村里有名的木匠，县城有家居店专门定期找他订做一些桌椅柜子。

大黑狗在桌子下面吃鱼骨头，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金途这次吃了一碗就收了碗筷，她早就知道在外面她一次性最好只吃一大碗。

外面黑漆漆，混着各种家禽和其他不知名的动物叫声，金途突然开口：“你家的小牛呢？”

“小牛~”连忆白随口一招呼，黑色煤气罐过来了。

又喊了句：“坐下！”

这个胖得不能再胖的黑色煤气罐坐得很端正。

连忆白心虚地转移了话题：“明天我带你去山上玩。”

黑色煤气罐已经不怕她了，金途在外面逗狗，连忆白回厨房和妈妈收拾碗筷。

“我给你买好了烟酒，你明天带去山上看看你二大爷吧。”

连忆白接了热水倒入锅中：“好。”

“你爸这几年给你攒了点钱，你想买车的时候和我们提前打个招呼，家里也能帮你出点。”

连忆白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个头。哪怕是在读书时期，她都很少主动开口问她们要钱，不给就不要，开学和寒暑假时能自己处理学校的行李都是自己一个人处理，自己考虑要多什么，自己考虑怎么拿过去怎么拿回来。

她知道自己不是被期待出生的生命，但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欠了什么，好像她活着就在欠了连父连母什么。一回到这里，她就会再次深刻意识到，这些年，自己依然还是在带着不好意思和局促的活着。

收拾完厨房，她把抹布拧干水挂了上去，抹了点洗洁精又洗了一遍手。

“我们上去洗漱！”连忆白拿着行李带金途去了自己的房间，家里没来得及收拾多余的被褥。

金途拉开了自己的行李箱，半箱子全是黄鱼干……

连忆白拿了条新毛巾，距离金途一步的位置停下，猛嗅空气。

金途接过毛巾，不解：“你干嘛？”

“闻闻你有没有被黄鱼干给腌入味。”

金途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猛地把那一步的距离抹去，凑近她耳后开始闻：“这里只有骗子精的味道！”

连忆白不躲，看着毫无波澜，配合地朝她耳朵哈气：“女人，你在玩火。”话语间一点感情也没有。

金途被她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哈哈~”

连忆白刚才一闪而过的不自在，被金途卫生间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打断。

她的房间并不朝阳，更像是现在和金途一起住的那套房子里的储物间，四面是墙，密不透风，不开灯就永远是昏暗的。

也像连父连母在隐晦地在报复她不是一个男孩，却又给了她一个房间妄图一辈子囚禁她的灵魂，让她的心也跟着一辈子都不自由。

连忆白在金途洗完就去洗了，被水包裹着冲了三遍，她才从卫生间出来。如果再多洗一遍，楼顶水泵的水又得重新抽了。

她还没有和人在一张床上睡过，哪怕是少年时期，旁人的闺房夜话，她也不曾有过。

那些黑漆漆的夜晚，她曾经一个人望着没有粉刷过的水泥天花板数星星，一颗一颗数，不是北斗七星，是一颗一颗单独的星星，每一颗星星都应该有它自己的名字。

她侧躺在床外侧，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第一次躺着另一个和她是一样沐浴露香气的身体，她甚至只要翻个身就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温热。

金途睁着眼睛全神贯注的听了一夜外面老鼠搬东西的声音，她最近吃了太多黄鱼干，并不需要太多睡眠。

连忆白起床背对着金途，换好了衣服。

金途盯着她背上漂亮的蝴蝶骨，吞咽喉咙，移开了眼神，凉煦烟留给她的破烂人类手册上也提到过人类不应该当着别人的面换衣服，除非是伴侣。

连忆白洗漱完就把行李箱收拾得很好，随时拎起说走就能走的那种程度。

连父连母今天很早就出门了，黑色煤气罐吐着舌头趴在大门口。

准备好的烟酒用红色塑料袋在楼下桌子上装好了，电饭煲里有一锅已经煮好的茶叶蛋，她吃了2个，其他的都给了金途。

又朝金途开口：“吃完我们就去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