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陈心念破涕为笑,捶刘盛凌。
刘盛凌假意喊疼,顺势握住陈心念的手。
陈心念从刘盛凌怀里挣出来,将手抽出他手心:“走吧。”
刘盛凌抬起空落落的手,指尖轻触他颈上被她流下的泪水,勾起唇角,跟过去。
晌午时分,两人回到公寓。
陈心念蹬掉鞋,往沙发上一趴,直喊累。
刘盛凌对他父亲刘越岭的物品一点儿都不上心,若不是她介入,他父亲的这些物件恐卖的卖扔的扔了。
整整五天,她对房子里近千件物品进行了盘点和整理,还同好几位收藏家交涉物品取消售出,并和不少趁机占便宜的“亲友”吵了好几架。
每天日出而作,披星戴月而回。
刘盛凌捏陈心念的肩膀:“明天我就要回英国了,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你了。姐姐辛苦啦,我下次放假一定回来和你一起。”
陈心念将脸埋在甜甜圈造型的抱枕里:“知道辛苦还不赶紧伺候。”
除却持有的公司的资产,刘盛凌的父亲还有其他物业遍布全国和世界各地,得逐一清点。除此之外,还有些非固定资产也需要处理。
刘盛凌把这艰巨任务悉数交给了她。
她清点刘盛凌父亲遗物的那天,本想找周律师助力。周律师却告诉她,自己即将移民,不会再去干涉刘家的家务事了。
周律师甚至提醒她别趟刘家这趟浑水,意有所指地抱怨:也不知道我这位老友是怎么想的,盛凌年纪小又资历浅,还不给他派个遗产执行人。刘家那些都是些千年的老狐狸,盛凌哪儿斗得过他们,得到再多也是一场空。
由此,陈心念便不敢去寻刘家长辈协助了。
她年长刘盛凌三岁半,于工作和交际上虽有些经验,毕竟浅薄。在刘盛凌面前装得再强大,心里其实也犯怵,生怕哪天刘家长辈的五指山压下来,令她动弹不得。
可刘盛凌待她亲厚,如今无人可依。她怎能退却?
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刘盛凌殷勤地帮陈心念捏肩,问她感觉怎么样,力道要不要轻点。
陈心念吐槽:“跟没吃饭似的——”
话音还未落,陈心念惊呼一声,手紧紧抓住沙发。
刘盛凌在陈心念背后笑:“疼?”
陈心念忍耐着肩膀的酸痛,咬牙说:“爽。”
刘盛凌闷笑:“想不想更爽?”
陈心念不说话了,虽知道刘盛凌没有调戏她的意思,听起来着实奇怪。
正犹豫着要不要让刘盛凌继续,后脊骨被一双温热的大掌摁住,非常有技巧地往下推,带来一阵阵疼痛又酸爽的麻意。
刘盛凌摁到陈心念胸椎处,虚骑在她后腰。
陈心念下意识想阻,胸椎一阵强烈的酸麻,她嘶了口气。
刘盛凌问:“酸吗?”
陈心念嗯了声:“你换手法了?”
刘盛凌解释自己改用手肘发力了,所以得换个姿势,又道:“你胸椎有点变形。”
陈心念含糊地说:“人的脊椎本来不完全是直的。”
她曾在某次体检中发现胸椎略有变形,去医院复查,医生的解释是因为胸.部的重量造成了胸椎压力。
高中时,她就为发育过好而苦恼,甚至因不想被同龄人调侃和陈母羞辱,不是在绑束.胸带就是穿束胸形运动胸衣。
大学后,她才逐渐放开。
身体下陷带来胸椎一阵响动,陈心念感觉到自己歪着的胸椎归位了。她忍不住问刘盛凌:“你学过两手吗?”
刘盛凌回答:“英国的会所有推拿项目,我跟着师傅学了两手。”
“刘家这是想把中华技艺发扬全世界啊。”
“我们的国家强大了,现在能反向给老外输出文化了。”
陈心念嗯了声,对刘盛凌叮嘱:“以后有的是时间工作,会所的事儿别太上心太吃力了,健康和学业要紧。”
刘盛凌笑着说好,手指在陈心念尾椎上方停留了几秒,转而来到她的太阳穴,轻轻地揉。
一阵阵睡意袭来,陈心念眼睛半睁半闭:“现在几点了?”
刘盛凌将于翌日启程回英国,刘家要为刘盛凌践行,便在刘宅设了家宴。
昨晚刘家大伯亲自打电话邀陈心念,还客气地说:难得你有心能帮盛凌处理越岭的遗物,真要谢谢你。
全然不似当初怪罪她和她母亲疏于照拂刘盛凌的父亲刘越岭,连刘越岭的葬礼都不肯让她们参加的强硬不善的态度。
她当然是以礼貌相回应,说自己是应当的。这么多年,刘盛凌的父亲在她眼里和亲生父亲没什么两样。
刘家大伯闻言极为开怀,对她说了些长辈的体贴话,亲厚得像从前就当她是一家人般。
她心中疑虑重重,想去看看刘家人对刘盛凌的态度,以探后路。毕竟刘盛凌待她这儿这么多天了,除了刘越峰昨晚的电话,刘家长辈甚至同辈们压根儿没反应。
刘盛凌告诉陈心念:“三点不到,你睡到五点我叫你起来,咱两再出发。”
陈心念说:“四点吧,我还得洗澡换衣服。”
刘盛凌宽慰:“没关系,就这样过去就行,都是家里人。”
陈心念凉凉道:“我和你这些‘家里人’很少见面,虽不用打扮隆重,至少要得体。”
她向来是刘家的边缘人物,和刘家同辈及晚辈仅算熟识,同刘家长辈们并不热络,只在逢年过节和刘家亲戚能见上面。
刘盛凌从前倒常被刘家长辈们叫去家里玩儿,她从前只以为刘家重男轻女,现在才知道是亲疏有别。
刘盛凌没再坚持,答应四点喊她起床。陈心念最后看了眼茶几上够不着的充电的手机,放弃定闹钟,闭上发沉的眼皮。
过了一会儿,茶几上的陈心念的手机振动。
是祁宇轩的来电。
刘盛凌快速接过,往餐厅的岛台去,低声说:“她在睡觉。”
祁宇轩那边立时问:“你怎么住在她那里?”
刘盛凌笑:“我是她弟弟,当然能住她这儿。”
祁宇轩道:“刘盛凌,你有没有把她当姐姐,你心里清楚得很。”
恐祁宇轩录音,刘盛凌假意愠怒:“祁宇轩,你也是有妹妹的人,请少些龌龊揣测。”
他面无表情地将电话挂断。
刘盛凌将手机放回茶几,靠坐在单人沙发上,盯着半趴在沙发上的陈心念愣神。
今天艳阳高照,陈心念穿了套运动休闲系的灰色打底衫搭线裤,衣料顺服地紧贴身体,显出恰到好处的浑圆和纤细分布。
室内有点儿热,被汗糯湿的发紧贴着陈心念的肩颈,看起来会让她不适。
刘盛凌走到陈心念身边,将她半湿的发撩起来。手指捻去那些水渍,指腹缓慢又轻柔地滑过她的颈线和锁骨,目光幽深。
陈心念突然翻身,刘盛凌立时收回手。
陈心念换了个躺平的睡觉姿势,因为脚下有抱枕阻隔,曲起一只腿。同时,她一只手抬起来,搭在耳侧。
带动薄衫上扯、卫裤下滑。
一截暖白滑.腻的细腰露出来。
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大脑的血液往下冲。
刘盛凌闭了闭眼,转身钻进浴室。
……
下午四点,刘盛凌准时叫陈心念起床。
陈心念见刘盛凌为了家宴甚至重新洗了个澡,赶紧也钻进浴室洗澡。
末了,她到衣帽间选衣服,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刘盛凌敲响了她的房门。
陈心念喊刘盛凌进来,她抓耳挠腮:“我穿什么可以既低调又稳重,还不老气。”
刘盛凌来回踱步,认真打量她琳琅满目的花衣服,从中选出一套水墨风蓝白相间的长伞裙:“试试这件。”
陈心念要换衣服,刘盛凌退出衣帽间,不一会儿扬声朝她抱怨:“书房里不是有个沙发床吗?你还让我睡客厅那个腿只能蜷着的沙发。”
陈心念笑而不语,换上裙装,穿衣镜前打量自己。不得不说,刘盛凌这小子还有点儿眼光。
陈心念喊刘盛凌进来,见他看她像在看外星人。
不自在地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是不是太淑女了?”
刘盛凌非但没避,反而近了半步,笑着看她:“不会,长辈不就是喜欢这种调调吗?”
陈心念觉得有理,挑眉:“倒也是。”
刘盛凌一只手扶在陈心念身侧的衣柜门上,另一只手抬手触陈心念的发。
两人挨得很近,他的气息拂在她额上,下巴的青色和明显的喉结明晰地映入她眼睛里。
就算他们是亲姐弟,作为成年人,这距离也实在越界。更何况他们并不是。
陈心念偏头躲避,不自在地问:“干嘛?”
刘盛凌知趣地收回手:“感觉扎起来会精神点儿。”
陈心念说着有道理,来到化妆台前坐下,用个翡翠玉簪固定住半长的发。为了贴合衣服,还给自己画了个柳叶眉,涂上带樱花色的唇膏。
刘盛凌斜靠着衣柜,巴巴地看着她,夸赞道:“姐姐,你这样可真漂亮。”
陈心念横刘盛凌一眼,唇角上翘:“就数你嘴最甜。”
末了她又觉得过于刻意了,扯掉玉簪,洗净脸,复原成当初模样。
刘盛凌似乎对她这幅淑女打扮极不太适应,直到上车,都一直拿看外星人的目光看她。
陈心念斜睨身穿衬衫的刘盛凌,气势汹汹道:“看什么看?你不也是穿的有模有样的?”
刘盛凌今天穿了件淡蓝条纹衬衫配黑灰色西裤,颇有小孩扮大人的态度。
刘盛凌辩解:“现在天气这么热,我带回来的衣服都厚,只有衬衫是薄的。我只带了两件衬衫,还有一件被你落在别墅了。”
刘盛凌耳朵发红,嗓音里有着急切。
陈心念笑着道明白了,没再奚落刘盛凌。
父母是挡在死亡和彻底成熟面前的最后一道墙,刘盛凌已经没有这道墙作庇护了。他再不想当大人,也得学会扮大人了。
车行半小时后,于傍晚时分抵达了市中心某栋洋房外。大门打开,刘家大伯的司机忠哥走出来,朝刘盛凌挥手。
刘盛凌停下车,转头对陈心念说:“下车吧。”
陈心念将裙摆和包整理妥当,准备下车。刘家大伯的司机忠叔先她一步帮她开了车门,笑着说:“二小姐,稀客啊。”
忠叔既是刘家大伯刘越峰的司机,也是跟随刘越峰多年的忠仆。听说当年刘越峰在申城开第一家洗浴中心时,曾被一些社会混混为难欺辱,是忠叔解救的他。
忠叔在刘家分量颇重,刘家人很尊重他,陈母甚至对他很殷勤。只是他面貌古板,行事极有距离感,且不大爱笑。
这还是忠叔第一次热情待她。
陈心念拘谨地说谢谢。
刘盛凌已将后备箱她准备的礼品提出来,拎在手上。
他随手将车钥匙扔给忠叔,朝她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