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大人又转身回去,风信便明白,范呈路那货交给他们收拾,大人不放心,还是亲自去对付,大人更称心,遂他也很识相地绕过那边的三个人,自个去上茅房小解去。
三个人碰面,不用想,也是个个脸上不好看,尤其是大人,风信实在是想不出,说好的来调查青羽剑,几天了大人除了让他们盯着范呈路就没干别的,不过也是他们脑子笨,不能猜到大人的计谋,并且大人的计谋哪是他们这些人想得到的。
想着想着便觉得有道理得很,就连走回去的路上都轻飘飘的,四下又暗起来,风信又是个急性子,冷不防一个拐角就撞到了人,咕噜噜的东西好像滚了一地。
“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风信心慌道。
没有灯的路上很黑,不知道对面是什么人,但听她细细地说道:“公子没事吧?我扶您起来。”
竟是个姑娘,而且说着果真来拉他,风信受宠若惊地站起来,摆摆手道:“不必,我没事,就是姑娘您如何了,这地上的东西……实在是对不住,我大老粗一个,没伤着您吧。”
“都是些柿子。”姑娘弯下腰去捡,奈何四周黑灯瞎火的,摸也摸不着,“不碍事的,我身子骨不至于见风就倒。”
作为邪神的护法,风信只需悄悄使个小诀术就能在黑夜视物,现在也同样如此,见她看不清,遂顺坡道:“姑娘,都是我撞倒的,我来捡,您去那边歇着。”
“没灯火,要不明日来捡。”姑娘抬头看看天,乌云拢着月光,朦朦胧胧的,但看得清楚眼前的少年忙不迭地替她捡柿子。
“那么多人走来走去的,万一给踩坏了怎么办?”风信也不管,三下五除二就帮她捡干净,递到她手上,“姑娘,给您。”待她接过,又讷讷地挠了挠后颈,“姑娘这大晚上的,又这么多人,还是少出点门好,万一碰到个坏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事的,我有范大哥给我的护身符,不怕的。”
范大哥?难道是范呈路,风信愣住,见她走开,赶忙追上去问,“敢问姑娘芳名?”
提着篮子的姑娘一怔,穿堂风恰在这当儿卷着冷香袭来,两人的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但风信依旧听得很清楚,她是“闻蝉”。
……
闻蝉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她只顾着趁着日头好,削些柿子做成柿子饼,上次不知怎么的,好端端的满满一屋檐的柿子,隔日就不见了,还在房梁看到了鸟屎,她揣测可能是鸟吃了,不过一下子吃那么多,可有得它们好受。
正走着,身后有人把她叫住,“闻姑娘。”
“范大哥。”
“我们不久就要起身回山,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待在山下好吧。”范呈路走来。
闻蝉自然明白,她看得出来,范呈路不喜欢她,可能还有点讨厌她,所以她每次都尽量和他保持距离,倒也不是别的原因,只是范呈路喜欢他的那个小师妹,毕竟人家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是不可否认的,但他明摆着叫自己走,她是有些难堪的,更重要的是她爹娘交待的事。
“可是范大哥,我爹娘临死前交待……”闻蝉说着,头上还未却下的戴孝白花微微发颤,她咬咬唇,“要我此生跟着您,让我为你了却后顾之忧。”
要不是范呈路把她救下,她可能就入了火坑,早已死无葬身之地,当日她跟着堂姐去给她的表姐迎亲,原本一切都很好的,奈何半路杀出一伙秃头淫贼来,堂姐带着新娘子骑上马就跑了,留她一人面对着一群色胆包天的秃头,他们把她逼得无路可退,后面是悬崖,前面是觊觎她美色的秃头,她一发狠,就着悬崖跳了下去。
便是在这时,范呈路自空中落下稳稳地接住她,用着仅剩不多的力气,把她安然无恙地带回家中,后来那群秃头淫贼死性不改,打听到她家的位置,她爹娘是死于他们的刀下,是范呈路把她救了回来,未出阁的姑娘的名声是很重要的,为了护住他,范呈路则假言说是因为救他,她爹娘才会去世,实则不然。
说实在的,闻蝉对他是感激不假,他救了她,帮她为爹娘报仇,杀光了秃头淫贼,带她脱离苦海,她爹娘临死之际对他也是感恩戴德,还嘱托自己誓死跟着范呈路,成为他的贤内助,可个中苦楚唯有她一人知道,她明白范呈路心里藏着别人,更重要的是就算她能借着他的恩情压下对他的排斥,也抹不掉她实实在在的感情,她也是人,她也有心。
爱与不爱,喜欢或不喜欢,三言两语讲不清也道不明。
“这话不必再提,遗言而已,又有多少真假在其中?”范呈路说得不客气,“我和小余给她小妹过完生辰就会回山,介时你不必跟着我们,你自己寻好出路吧。”
“可是……”闻蝉抬起头,对上他不容忤逆的神色,又低下头去,弱弱地应下,“我明白了。”
都说死者为大,她作为爹娘的女儿,又怎么可以不遵守爹娘临终的嘱托,当日他也在场的,但是他却如此狠心,就算是对她没半点好感,也起码说得决绝些,让她好向爹娘交待,不是自己不愿,而是人家不让。
看他渐渐地走远,闻蝉心中一冷,猜得不错是去找他师妹了,对她淡漠无情,对他师妹只怕是热情二字都尚且不够用来形容。
……
范呈路没有去找余以若,因着他刚同余以若交待完,下个月回山的事情,他也明白自己和她灵力不如从前,尤其是余以若灵脉受损,现今还未找到别的方法,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但看师妹风轻云淡的模样,他估摸着是心内早已有了打算。
是以,他刚才问师妹是否需要再找别的方法时,师妹只是摇摇头,并未说些什么。
师妹当初不小心捅的人是邪神尉迟景,他其实早已知道,就算师妹不说,单看邪神不同传闻的举动,也能猜出一二,就是不知为何尉迟景竟没有伤害师妹的打算,和传闻的邪神看来,是大相径庭的。
怕只怕对方有别的心思,身为男子他能看得很清楚对方会想些什么,不过就算他想,能不能得到又是各凭本事。
思及此,他把小厮唤到边上,“你去把你们这里最有名气的老道长叫过来,我有事交待。”
“是。”
“切记不能被别人知晓。”看他走远,范呈路又叮嘱了句。
修道的人,懂点神仙方术之类的都是家常便饭,师妹和他自小长大,最懂师妹的是他,他清楚地知道师妹介时会如何抉择,毕竟他可是师妹嫡亲的师兄,独一无二的师兄,也是应该永永远远站在她身边的师兄。
正离神的当儿,屋外突地响起桀桀怪笑,腰间宝剑发出阵阵低鸣,范呈路心头一紧,是邪物!
……
“余以若,今晚的烤肉真好吃。”大鸟砸吧着嘴回味着它吃下肚的美味,忍不住感慨,“真好吃,比上次那个吃下去涩涩的果子好吃多了。”
“再吃,我就抱不动你了!”她说的可是实话,别看大鸟身量短小,吃起来堪比饕餮,十个胃都不够它装,也不知道怎么吃的,抱着它就是扛了头牛,累得余以若都快喘不过气来。
“你一不能提,二不能扛的,现在连我大鸟都抱不住,还怎么飞升呢?”大鸟梳理着羽毛,自觉自己的话有道理得很,又回想起她刚才和尉迟景碰面的事,不禁好奇,
“你为何破天荒地帮尉迟景说话,他可是邪神诶,你甚至连小喽喽都算不上,要是他反咬你一口,你就不害怕?”
“害怕,但是更怕大家出事。”余以若认真地道。
话一出,大鸟就明白过来,尉迟景借着余以若的身份,几乎都要在府里横着走,哪里他不可以去,大家揶揄尉迟景的话,他定然是听了不少。
“那你不怕他杀你?”大鸟眨巴着眼,想到什么,又道:“还有那个范师弟,他们两怎么回事,一见面就吵架,就不能像我大鸟一样,看我在麻雀窝里都快成老大了,范师弟就应该有这个勇气,虽然别人来抢你,但是范师弟要做别人老大,站在别人头上拉屎。”
“还好吧。”
说来也奇怪,刚才师兄和尉迟景两人竟然和气得令人害怕,要想知,他们两人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火药,一见面就没来由地暗流涌动,暗戳戳地说些戳对方肺管子的话,两个人她都得罪不得,但比起自家师兄,她还是更愿意让尉迟景吃亏些。
“抢我?”回过神,余以若又注意到它话中的字眼,好笑道:“你怕是最近把自己显摆得都快上天了,你以为人人都觊觎你那点毛啊,他们抢我?想杀我还差不多。”
“我大鸟当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漂亮小鸟。”大鸟翘起头,丝毫不知谦虚是为何物,“天上地下仅此一只,我大鸟老珍贵啦!”
“行行行,就你那点毛,拔得都不值钱了,麻雀都拿来垫屁股,哪会用来防身……”
“你骗鸟!”大鸟急急争辩,没等来她的反驳,倒等来一句,“师兄!”
大鸟心头一动,还没来得及翻身,余以若就把自己丢在地上,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