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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恶(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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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好看!”仙君们眼睛里迸射出坚定的光。

“可是……”怀罪一想到自己五颜六色的头顶,心里难免有些放不下心。

苍舒星君仿佛洞悉她心中所想,满面笑意地问:“怀罪可曾听闻过簪花?”

这……这难道不是和穿衣洗漱一样寻常的词汇吗?况且昨日才见过的呀——怀罪愣了一下,心里苦苦琢磨苍舒星君这话究竟是在夸她还是贬她。

或许是觉得容易引起混淆,苍舒星君换了个更准确的说法,美其名曰:“可曾听闻过簪花围?”

多了一个字,怀罪果然没听过了。

眼见着她的神色由困惑转变为更加困惑,苍舒星君脸上缓缓浮出餍足的笑容,语气里也不由地沾染了些骄矜的口吻——

“我还在凡间未飞升时,曾是凡间一个偏僻州县的子民,那方水土哺育生长了无数渔人儿女,我的母亲便是其中之一。”

“簪花围是那里独有的饰物,满头花色,瑰姿秾丽,明艳无俦。在繁花盛开的季节,粗缯褐衣也衬得别有一番风致。簪花围的女子们在海边拾贝戏水,墨色发髻上的象牙箸映着金色暖人的日光,雪白腕子上的银环被海浪激荡着,铃铛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苍舒星君说得陶醉,怀罪听得也入迷。

一番倾情回忆的最后,他一言以蔽之:“你这与簪花围有异曲同工之妙,怎么会不好看?”

哦~原来是这样!怀罪一下子就被说服了,顿时觉得身心无比通畅,连带着脑瓜子也觉得轻快了不少。

但欣慰之余,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所以,苍舒星君是觉得我像你娘吗?”

自从听了颂白星官的一席话,如今在仙界,怀罪还是挺怀念从前小萝卜头的身份,毕竟能够稍微显得年轻些。而现在,这层遮羞布似乎也有些岌岌可危了——怀罪头发也玩不下去了,叹了口气,两手一齐托着脸。

苍舒星君本来还听不出话中好坏,但见怀罪神情黯然,便知局面应当不妙。见状,上生星君、扶风星君和柳下星主当仁不让地挺身而出,合力将他挤回了身后——总算能说上话了。

“他呀,就是成仙的时日不够久,时常顾念旧事罢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几乎没有片刻犹豫,郁闷中的怀罪抬起头,果断选择相信了眼前这三个好人。

但为了确保他们所言非虚,也为了给心里一个慰藉,她还是怯怯地复问了一句:“真的?”

“当然!”三人心口一致,齐刷刷指向猝不及防的苍舒星君,“骗你的话他长一百年痱子。”

怀罪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苍舒星君的身上,注视须臾,向他歉疚一笑:“苍舒星君,希望你永远不长痱子。”

发自内心地,无比真诚地。

一轮花簪完,手里空落落的,干坐着似乎缺点什么。未几,扶风星君拾掇来一把丹鸟落下的翎毛,与众仙一同往怀罪发髻里簪。

翎毛斑斓,氤氲仙泽,在阳光下焕发着动人的风采。有那么一刻,怀罪真挚地相信,或许的确是美的。

美中不足的是比祁不在,如果他说好看,她必然一万分地相信他。

毛茸茸的翎羽迎风翕动,催发着惹人怜爱的赤朱色,她信手取了一支下来,于眼前百无聊赖地摆弄着。

冥界没有这样好看的翎羽,就算有,也是失了光泽的亡物。冥界是怨念和罪孽的纠集之处,被死气沉沉的冥府镇压着,看不见一处明艳的景致。

可是怀罪想家了,阴曹地府纵然比不上旁的地方好看,却是六界中真正能让她无忧无虑的地方。这一趟出游,收获了很多快乐,可也在无形中背负了隐匿的心事。

“怀罪,你觉得比祁怎么样?”众仙忽然冷不丁地发问。

两个熟悉的字乍然入耳,怀罪一激灵,抬眸看向他们,不知意在几何。

但出门在外,面子是自己给的,她毫不掩饰地大方夸赞道:“当然是特别特别好!”

“那我们呢?”一双双眼睛殷殷期盼地望过来。

“嗯……”怀罪细想了想,须臾,认真地答,“我觉得你们特别好。”

未几,先前郁结的神色成功转移到了仙君们的脸上。上生星君当属典型,忿忿地抖开折扇,百思不得其解:“怪哉!”

言语间颇有微词——此诚危急存亡之秋,身为比祁最好的朋友,怀罪觉得,守护他的名声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于是两只耳朵立时机敏地竖了起来,小心翼翼求问道:“怎么了吗?”

“寰宇浩渺,星斗灿烂,仙人自然也水涨船高地多。”柳下星主接过话茬,“故而南斗宫虽然冷僻,却也常有新人。但鲜少见仙子元君们如此热衷于一个新人的,犹如蝴蝶见了花一般难以自抑。”

最后一句话简直说进了怀罪的心坎里——自从入了仙界,自己这只蝴蝶一天里能见到花的时辰已经大不如前了。

她心里忽而有些着急起来,但脑筋还没来得及动,便又被扶风星君拉着询问去了。

“怀罪,你同比祁一起飞升的,应当很了解他。据你所知,比祁是不是有什么独到的过人之处,能格外惹女子青眼那种?”

“对啊!”上生星君来了精神,一下坐直身,“同样是男子,同样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差别有这么大吗?旁的女仙们也就罢了,你与比祁相识最久,还能这样不吝赞赏,他究竟胜在哪儿?你细细说来,我们好生听一听。”

怀罪懵懵地挠了挠头,

相识这么久,比祁从没问过这个问题,怀罪自己也没想过缘由。如今猝不及防要在背地里夸夸自己这位好朋友,她一时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她开始认真回想起和比祁在一起的日子,从人间第一次相见,到几个时辰之前的最后一面。于冥界无穷尽的寿命而言,相逢的时日很短,回忆却很长,虽然有时他不在眼前,可他的影子似乎始终都在她心里,有源远流长的思绪顾念着他。

自己究竟喜欢他什么呢——这是怀罪第一次仔细思索这个问题。可一深想,答案似乎星星点点地自行延伸开了。

喜欢他与自己相仿的年纪,明亮的眼睛;喜欢他明白她的心思,能够随时随地说到一处去;喜欢他的少年风采,柔情时乖顺如犬马,骄矜时意气如盛阳,喜欢他事事有回应,哪怕是芝麻大的小事、无趣透顶的话题,他也都会顺其自然地接下去;喜欢他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他的承诺永远虔诚,总是能在最深沉的地方打动她。

喜欢他的触碰,嗜爱他的亲吻,迷恋他的味道,事到如今,似乎仅仅是他的名字,就已经足够拨人心弦了。

“我觉得……”思索良久,怀罪拧着眉,郑重其事地回答说,“是真诚。”

“真诚?”仙君们俱是一怔。

显然,这个词并不如修为高深、家财万贯、惊世之貌来得令人震撼。

可怀罪很满意自己这个简短的陈词,手里的翎羽有一搭没一搭地拂着自己的鼻尖,眼睫沾带着骄傲的神采:“比祁若是待一个人好,便是交付真心的那种好。很多时候,他的好不仅仅在表面,也在很多察觉不到的深处。”

譬如饴糖,比祁每次都让怀罪猜,猜中了才许吃,却又每次都能让她猜中。怀罪严重怀疑他两只手都藏了东西,虽然这小子拒不承认,但她还是贴心地替他偷偷记了功。

“而且他很有耐心,有求必应,行事并不一定要苛求结果,有些幼稚无谓的事,只要身边人高兴,他也会乐意之至地陪着一起去。”

譬如在妖界时,怀罪心血来潮要坐花车,那一天折损了好多白花花的银子,还连累双腿跋山涉水一整天,最后什么都没玩到,比祁也依旧任劳任怨。虽然事后怀罪觉得自己很不是人,但心里也同时对好友给予了高度赞扬。

怀罪这一通夸,听得仙君们面色微赧,吊着一口气继续艰难求问:“人无完人,那他就没有什么不足之处吗?”

缺点当然有,而且很有些严重!怀罪总觉得,冥王这一世的英名很有可能不保——比祁十分有当奸佞的天赋,好几次她都忍不住共情人间史书里的昏君,毕竟一个知冷知热、嘘寒问暖的佞臣,看着实在很难不顺眼。

她甚至想,万一哪天比祁犯了事,要被扔进无间地狱,说不定她还会于心不忍,并且从中作梗,把比祁偷偷圈禁在冥王宫里。

但这些话不能宣之于口,否则不但泄露了自己的身份,还泄露了自己龌龊的心思。为了自己那危如累卵的冥王英名,怀罪果断地摇了摇头——

“没有!”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轻松击溃了仙君们脆弱的心灵,多日来的真情交付终究没能抵过这座名叫比祁的高山。哪怕这小子这几天屁事没做,成天跟仙子元君们厮混,在怀罪心里的形象竟依旧屹立不倒。

瞧他年纪轻轻登了仙,一时不知是人间的福,还是仙界的祸。

苦彗星主心直口快,掩面叹息道:“怎么偏偏就来了南斗宫呢……”

不巧的是,怀罪耳朵灵光,声音不大不小足以她听到。她并不明白苦彗星主所叹为何,以为纯粹在问他们二人是怎么走到南斗宫的,当即热心地为他解答了困惑——

“说来巧得很,登仙第一日,我们在扶桑树下遇到了一个少年,本想好言好语问个路,谁知那少年蛮横傲慢得很,话也不曾好好说,厉声怒气的。”

“少年?”仙君们被吸引过去,不禁凝起神询问,“什么样的少年?”

“嗯……”怀罪努力回想,“他年纪不大,看着应该比我小一些,束着马尾,身前搭着两根小辫。长得挺眉清目秀的,就是脾气实在不好……”

说起这个,怀罪不由地滔滔不绝了。毕竟这几日积了些郁结之气,正无处释放,又遇上那位桀骜仙友这么好的口子,怏怏的火苗很快被浇成愤愤的火焰——

“仙界不应当是和和气气的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秉性的仙人?什么都没做就平白挨了他一顿说教,现在想想还是十分不解。家中长辈曾有教导,凡事须得以理服人,此事他并不占理,为何还能这般盛气凌人?他是一向如此吗?还是故意为之?”

只消三言两语,仙君们便明了怀罪口中所言的是谁,毕竟天上地下,这样性子的仙人很难找到第二个。

但听着听着,众仙的神情渐渐变得难看起来,目光心照不宣地汇聚于一处,忐忑地落在了陡然出现在怀罪背后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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