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播报完，云栀难得心里没有半点波澜，甚至都没有拿起手机确认账户，只是定定地望着天花板，良久过后才缓缓坐起身关上了灯。

寂静的黑暗中，云栀毫无睡意。明明前不久还在头疼，此刻却清醒的不得了。在宴会上所发生的事，云栀觉得自己曾经应该见过相似的，但是具体内容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自从穿进这本书后，云栀的脑海里时不时浮现一些奇怪的画面。最开始她怀疑过那些会不会是原主许梦然的记忆，但是根据她自己捕捉到的一点来分析，只能说这两者有出入但肯定不是同一件事情。

而且今晚，云栀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她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

最开始云栀怀疑过是不是穿书导致的后遗症，但现在仔细想想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就在她对何苏说何苏比她父母对她都好的时候，她居然一点都有关她在自己原本世界的父母的记忆都没有。

有了第一个疑点，云栀顺藤摸瓜还发现了更多漏洞：属于她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和空白。

正常情况下，人在回忆过去的事情时能想起大致的故事线，再仔细一点也能想起更精细的情节。但云栀现在的记忆就是空有从高中时期到大学的标题和框架，具体发生过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好像她之前和何苏分享的就已经是她记忆的全部了。

这么说的话，那她在穿书前莫名其妙地看完这本脑残小说，中途还从没想过退坑是有意被人安排的？

想到这，云栀猛的坐起身，后背忽然感到一阵恶寒。

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穿书前所处的现实也是虚构的，那真正的“现实”又在哪？

大约是云栀的想法太过跳脱，许久没有出来干预的系统也忍不住出来发声：

【宿主，您当前正处于小说世界，如若您对您曾经所处的现实感到怀疑，也要先从现在的世界中脱离才能调查。】

确实，即便云栀现在已经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只要她还没从这个小说里出去她就没办法往更深的地方调查。

“系统，你觉得什么才是真实的？”云栀轻轻地叹口气。

说来好笑，她穿进这本书也快半年了，自从和何苏住在一起，要不是系统提示，她有好几次都险些忘记自己是穿书进来的了。

云栀本来不指望系统会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以她曾看过的带系统的小说的经验，这种问题已经涉嫌系统规则之外了，但意外的是，她的系统居然还算认真地回答了她：

【只要是宿主你相信的，那它就是真实的。】

听到这个答案，云栀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回答放在人群里，高低会引来一堆小题大做的人，给你安上一个不切实际的帽子。”

【那宿主你觉得我是“真实”的吗？】系统询问道。

“是吧。”云栀说道，“毕竟我们现在就在聊天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就觉得这里的一切就是虚构的呢？现在的你也存在于这个世界，在你眼里的npc也能和你正常对话，那么此刻在这里的你是否也是虚构的？】

“额……”

云栀被说懵了，她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然而系统还在继续道：【而且换个角度，假使你认为我也是虚构的，但现在你还在这个世界里，那么在我以及你认为虚构的npc眼里，你才是虚构出来的人物。】

【毕竟如果较真起来我们并不处于一个维度，你对我来说和这些npc没什么区别；而这些npc虽然在你的世界里只是几行文字，但在这里他们是真真切切地走完了他们没被写出来的人生，所以对他们而言这就是真实的，你才是虚构的。】

这下云栀是彻底说不出话了，她感觉自己的cpu快糊了。正当她还陷在头脑风暴中，恍惚间她听见系统好像叹了口气。

【宿主，人的一生很短暂的，而世界的未知大多还无法用科学来解释，如果你想知道什么是真实，我的建议是不要去探索这个世界的真实，要去寻找你自己的真实。】

听完系统的话，云栀有一种自己在学校上思政课的既视感，如果不怕被系统骂的话，她真的想说在系统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很不争气地开始犯困了。

不过看在系统这么努力开导她的份儿上，她还是决定把这种上感情的话憋在肚子里，然后换了个问题，语气轻松道：“你一个代码，怎么还能说出这么人性化的词儿？你不会是人工智能吧？”

系统：【我确实有人操控，不过具体的我就不解释了，毕竟宿主你连刚刚我解释的那一大堆都没听懂，这些你更理解不了的。】

emmmm，还是被看出来了啊。

云栀尴尬一笑，欲盖弥彰似的打了个哈欠，然后躺下闭眼一气呵成。系统本来也没有给云栀上课的打算，见云栀没有想聊的意思了，于是也安静了。

云栀闭上眼试着去理解刚刚系统说的话，遗憾的是由于那些东西实在太过深奥，以至于她听的云里雾里，根本没记住什么。不过系统说的第一点和最后一点，倒是给了她些许灵感。

假设她现在所处的世界就是真实的，那么这个世界肯定会留下每个人物过去的痕迹。因为刚才系统也说了，在小说里仅仅几行文字带过的人物在这里是真真实实地生活了几十年。

或许系统的目的想让她试着了解原主身上更全面的事情，这倒是和之前说的隐藏剧情的任务呼应上了，但感觉还是哪里怪怪的。

苦思冥想了半天，云栀决定先放过自己。今晚的大脑运行已经严重超负荷了，再想下去怕是容易精神失控，她可不想变成一个疯子。

于是第二天早上，何苏看到如一具行尸走肉般的云栀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凌乱的头发和眼底淡淡的乌青表露了这人昨晚睡的有多差。

何苏以为是云栀半夜不舒服所以没睡好，还询问她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云栀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坐到餐桌上开始慢慢地吃起了早餐。

何苏不太相信地还想确认，云栀却先一步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何苏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道：“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云栀想了想，说道：“关于许梦然过去所发生过的事情以及她的身世，能查一下吗？当然了，越细越好。”

“这个……”

“有点难吗？”云栀见何苏面露迟疑，以为是自己要求太高了。

“啊，这倒不是。”何苏说道，“只是有点疑惑你怎么突然想到要调查她的事了？是你的任务吗？”

云栀没说话表示默认，何苏了然道：“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

云栀道了声谢，何苏笑了笑表示小事一桩，而后又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不过关于她的身世……”

云栀疑惑地看向何苏，等待她的下文，何苏叹了口气说道：“她是个孤儿。”

“啊？”

云栀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这下换何苏奇怪了：“你不知道？”

云栀当然不知道，当时在看小说的时候除了这对颠公颠婆的奇葩爱恨，或者吹嘘里面偶尔出场的商业大佬多么多么牛逼，其余的一概没有。

不过这不是重点，云栀真正惊讶的是她怎么记得许梦然是有家人的？而且还出面帮她解决过一些事情。

何苏表示她也不清楚，实在不行等她整理好了资料让云栀自己看。云栀不信邪，非要查出个所以然来。何苏没办法，只好派人尽快调查，于是下午整理好的资料刚发过来的时候，云栀第一时间凑到电脑前确认。

当云栀看到身世背景里写的南城福利院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难不成她的记忆真的出了很大的问题？

但她明明清楚的记得许梦然还仗着自己有父母恶意欺辱过其他福利院出身的孩子。当时她看着那段文字脑海里都出现了十分清楚的画面，连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都清晰到印象深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孤儿院出身？

云栀握住鼠标的那只手在微微地颤抖，忽然坐在她身后的何苏把手覆在了她的手上，另一只手指着屏幕上的一段文字说道：“栀栀，你看这里。”

云栀顺着何苏指的地方浏览了一遍，上面说许梦然在七岁的时候曾被一家有钱人夫妇收养，因那对夫妇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对许梦然过度宠溺，让她养成了一身的娇纵跋扈。

直到许梦然初中的时候，那对夫妇在一场车祸中意外死亡，临走前给许梦然留下了一笔财产。但被娇纵惯了的许梦然丝毫不懂得节制，依旧像以前一样蛮横。到了高中因为追求傅承彦而被孤立。

看到这里倒确实能和云栀的记忆对上，但云栀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正当她还盯着屏幕思考呢，何苏突然抬手盖上了屏幕。

“唉，你这是做什么？”云栀伸手要重新打开，却被何苏握住手腕阻止。

“休息一下吧，你今天已经为了这个事忙了很久了。”何苏说道。

“可是……”

“好了。”何苏难得打断道，“着急上头反而不利于思考，让自己冷静一下才更容易找到头绪。”

“好吧。”

见云栀妥协了，何苏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像哄孩子一样摸摸云栀的头，然后把笔记本电脑收起来：“我去做饭了，你先陪糖糕玩会。”

云栀乖乖地应了一声，然后一把捞起窝在她身旁的糖糕一顿rua，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唉，要是你和她是真实的就好了。”云栀举起糖糕的上半身，与自己对视，“不过系统说‘只要是我相信的那就是真实的’，既然这样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不切实际一点，就当你们是真实的，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可能是听懂了云栀发的牢骚，糖糕居然在云栀说完后“喵”了一声，好像在回应云栀的话。云栀笑了笑，然后把糖糕重新抱进怀里，手法娴熟地抚摸起来，把小家伙舒服的发出一阵呼噜声。

“真羡慕你啊，一天吃了睡睡了吃，一点负担都没有。”

云栀边说边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糖糕的额头，小家伙则是闭着眼睛闷闷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