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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雾中船·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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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路径行了不到十分钟,一扇裹着晶体的金属栅栏门挡在眼前。门最上头钉了只不知名海怪的尸体,血肉要么被腐蚀风干附着在栅栏上,要么已被鸟兽食尽,只剩染血的白骨悠悠摇曳。半截船舵压在上头,断面扎在细细的骨刺里,最中心镂空,看着是个徽章的样子。

赤若冥找出最开始从七十二澜恩里开出来的火焰勋章,比对着,肉眼看着是契合的。

门没上锁,随着刺耳的滑动声被推开。两旁的墙壁向内聚拢,赤若冥向前走,余光瞥见两边分别有两个细长扭曲的自己跟着前进。

“呼——”不知哪来的声音,似是死灵唱诗班在同频呼吸,引起空间的共鸣。冷风自曲折的迷宫涌向弧形的场地,无形的手正推着赤若冥向前。

正前方一座爬满藻类生物的干枯的喷泉,最上头顶着教会的图腾。绕过去,是三座一模一样的大理石质感的、金属雕刻出的尊者像。

那尊者像与人比过于细长消瘦,未覆众生面也没有脸,穿着教会的圣服,繁琐的法阵与轻盈的火焰附在衣上,随着看不见的风飘扬。尊者高昂着脖子,将手中的火把高高举起,仿佛下一刻就要脱离石座的桎梏,跳到人间来。

这就是火尊者像。赤若冥在不远处平视这两米来高的尊者像,注意到火把之上刻着法阵的魔石,在不熄的火焰中滚动。

忠诚的骑士护卫着尊者。而三者一样,谁是骑士?谁是尊者?三分之一的概率。

经过一番没有什么作用的思考,赤若冥摘下最左侧尊者像上的魔石,后退几步,见那雕像仍在原地,未见异常。

选对了?赤若冥有些欣喜地想。他看向手中的魔石,上头的颜色法阵兀得暗了下去,变成了紫色的石头,露出复杂的符文。赤若冥顺着阵纹一路看下去,觉得这不像是激活装置,更像是……停止装置。

哎,不该抱有什么期望的。

果不其然,随着底座的转动,尊者像身上大理石的纹理似玻璃般片片碎开,显露出里头深蓝色的海浪纹理,细长尖锐的骑士剑自火把中脱出,一个身披重铠的骑士举剑,与那脚下的基石一同离开了原地。它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双无情的、火色的眼睛从铁盔间向外扫视,一颗绿色魔石雕刻而成的心脏在镂空的胸甲中跳动。

【记录怪物“决斗骑士棋”lv130,已解锁怪物图鉴,详情请见怪物书】

【对方已向你发动技能“骑士决斗”决斗场地限制于红圈内,出圈或被打落武器视为失败,失败者自断一臂】

“武器?”赤若冥看看决斗骑士棋的利剑,再看看自己手里那根平平无奇的手杖,觉得这不太公平。

未等他朝系统吐槽,骑士先将左手握拳放在胸口,朝他微微低头。赤若冥下意识回礼,再抬头时骑士已经持剑冲了过来。

这怪物的等级与数值比玩家平均水平高得多,决斗失败的惩罚不是死亡,而是自断一臂。也就是从理论上来说,非酋可以触发两次骑士棋然后自断两臂来节省时间,进而获取道具,通过这一小节。

那对于那种原型是章鱼的玩家岂不是很方便……赤若冥想着,侧身躲过骑士前刺的一剑,翻身踩着棋子的底座跃到骑士头上,高高举起手杖就往骑士头上砸。

眼见着就要砸到了,手杖的圆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猛地往旁一扭,连带着赤若冥都被扯得悬了空。

赤若冥心道什么情况,后翻落地,快速退到决斗场地边缘,与骑士棋拉远了距离。

他飞速检查手杖,发现没有魔力残余的痕迹。骑士棋以底座为马拖着一路土灰杀来,赤若冥也没时间多想,调出一张R级的烟雾卡,闪身消失在滚滚灰烟之中。

借着烟雾的掩盖,赤若冥有时间观察这个行动逻辑不算复杂的怪物。毫无疑问,心脏的魔石是供能源,相关法阵刻在内部,不好拆。静止装置是一次性的,按不回去了。硬度……没测出来,但看着挺硬的。

可以直接推出决斗台吗?赤若冥持手杖绕到骑士棋身后拿手杖尖猛地一扎。结果骑士棋纹丝不动,发现了隐匿的他,旋即原地转身朝他一剑砍来。

力量值不够。夕火呢?牌还在冷却期。剩下的都是普通的小道具卡或是技能卡,起不了什么作用。

赤若冥思索着,猛然感受到灼热的气浪,定睛一看,热烈的火舌自骑士周身旋转上升,形成火龙卷,将迷雾扫空,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

几乎是在瞬间,赤若冥想起自己在罗萨宁副本得到的那根初级魔杖,本着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的原则,他从仓库里抽出魔杖与一本他让白亦墨帮忙买的书——《初级魔法大全——唯一官方教材——繁星阁出版》,将自己的手杖往腋下一夹,在躲开火龙卷的同时翻开水魔法的章节,念道:“水尊者……不对,怎么是芈兮兹菲尔?”

一看书的出版时间,新纪元389年,比罗萨宁的时间线向后退了三百年。

这个芈兮兹菲尔是谁?名字这么难念。赤若冥暗自腹诽,朝着骑士棋照着书上的要求按波浪形挥舞,念了段晦涩难懂的咒语,满怀自信与期待地等了几秒,无事发生。

他疑惑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低头却见一道光裂自魔杖顶部爬向他的手。赤若冥暗道不好,飞速将魔杖朝骑士棋砸去。

随着轰隆一声响,魔杖炸了。

……

相隔不远处的另一处尊者像前,晓无常听见无比熟悉的爆炸声,感慨道:“所以我才说魔杖是消耗品嘛。”

面前的雕像犹如矮胖的石墩子,依旧没有脸,长长的胡须拖到地上身后背着一面盾牌。盾牌的中心正是激活装置。

他停下手中的笔,将墨迹吹干,字迹很潦草,但依稀可见“表里如一”和“正常好人”两个词。收了纸张,晓无常面对三个一模一样的土尊者像,表现出了一个非酋应该有的自觉。

晓无常直接将三个激活装置全拿了下来,根本不管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旋即摘了半边耳机,掏出一张卡,静看着三座雕像同时转动,两个骑士从狭小的石像中破壳而出,朝他行骑士礼,筑起土地牢笼控住他的脚部。

在晓无常覆手间,那张卡变成了一架外表像琉璃般绚丽的巨型反飞艇能量炮,占了大半个场地,甚至无需蓄能,朝着骑士棋就是“轰轰轰”三炮。

待硝烟散尽时,对面早已空无一物。

收了大炮,晓无常戴上耳机掏出罗盘,直接返程。

虽说一阶局只能带五张道具卡,但有资源和没资源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就比如晓无常,虽然从高阶局跌下来了,但仓库还在。虽然是非酋,但是能肝。随便掏个道具都是低阶局普通玩家砸锅卖铁都换不来的高级货。

这回应该没有意外了吧。晓无常想。

耳畔时断时续的弦音回荡,伴着迷宫里憋屈的风声,隐隐有怪鸟的爪子敲击金属墙壁的清脆响声。他走了十分钟,一个坑也没掉,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结果下一秒,一道比闪电快得多的虚影穿过层层钢铁墙壁,刹那间出现在他身后。“哗啦”一声,一道十米来宽的巨浪朝他劈头盖脸砸了下来,躲也没处躲。

晓无常反应很快地撑起伞,又被打到墙上回流的浪浇了个彻底。

头上戴的那个耳机也洗了个盐水澡,电流滋啦几声,世界安静了。

他认得这东西,水尊者那边的骑士,也看出这骑士因何而来——乌子枫的技能。

晓无常的手臂被因吸了水而过于沉重的衣袍拽了下去,深吸口气,闭上了眼睛。

真是倒霉……最后的念头飘过,随即被疯狂的漩涡卷去深渊,再睁眼时已是一片血红。

“哈,哈哈……”他扯开绷带,任由血液流淌,混入海浪。那抹红色混入汪洋,于是如墨般染尽碧蓝,托着他扶摇而上,轻轻落座在迷宫墙顶端。

下一秒,能量炮再度出现,再下一秒,又是一片刹那间成型并落地的灰烬。

扭曲的影子并没有随着晓无常的上升的消失,仿佛被散落的烟尘进一步扭曲,无数张怪笑着的脸如堆积的马蜂,在墙上流动,拥挤,又渐渐散开,从平面中攒动着,似乎马上就要挣脱出来。

两只血蝶落在他肩头,被抓住,捏碎,化作指缝间流淌蔓延的红色。

【职业任务“对三个玩家下三种不同的蛊并激活”已完成,奖励玩家等级提升五级,已发放】

【恭喜玩家晓无常等级达到104级,第二个人技已开启,检测到玩家已抽取第二个人技,技能池不再开启,原有第二个人技已激活】

【角色卡卡位加一,技能卡或道具卡卡位加五,玩家可在后续副本进行前更改个人卡组】

【检测到玩家正被怪物攻击,“全民公敌”称号buff生效,“祸不单行”buff生效,“魔物杀手”buff生效……】

【杀魔辅助——镜鬼的弱点(待展开)】

“诸神呐,众仙啊,抛出心肝来瞧一瞧……”晓无常一挥手关了系统弹窗,哼着歌将耳机珍重地收好在随身的斜挎包里。

一只骨节错位的手从冰冷的金属中伸出,紧接着一个披着藏青色袍子的人淋着鲜血走出光滑的墙面,嘴角寸寸撕裂,咧到耳根,脸长无眼,赤足踩地,长发披肩,异常凌乱。

像是个从碎镜面里爬出来的残缺的影子。

“摧骨肉,饮凉血,青苔和污泥窃祈祷……”

影子举起同样扭曲的聚能炮,尖声大笑着朝墙上的晓无常攻击。

而晓无常坐在墙沿上,一腿曲着踩在沿上,一腿自然下落,仿佛没看见攻击一样,继续哼着自己的歌。

“阴啰啰,悲戚戚,谁人还可起明早……”

油纸伞轻描淡写地挡住复制款聚能炮的攻击,伞后,晓无常冷眼看着脚下成山成海的镜鬼,众多的劣质的模仿者,个个仿着他的模样,有人举伞有人举炮,还有举临时法杖的。

密密麻麻聚了一层,远远看去则是无数的黑点,还有更多的黑点自墙面中争相挤出。

晓无常看着,那些人影在他眼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扭曲,明明是他自己的变体,却兀地变成狞笑着的人群,男女老少,红的,白的,黑的……混成常处在黑暗中的眼睛终于见到光亮时的晕眩,扰得人心烦。

“天情灭,地寒伤,归来无常起唇笑——”

心烦便不再去看。晓无常站起身,张开双臂,背对着成百上千的镜鬼,向后坠了下去。

他高声笑着,没有丝毫对生的留恋,沙哑的声音在鼎沸的炮响中何其渺小,又何其特别。

“呵,哈哈……天黑了,天黑了!”

于是漆黑随着雾气爬满了空间,于是他坠入魔群,悄无声息。

迷宫的另一头,白亦墨和德雷克两个人进了迷宫的第二个路口就开始分开走,都是过了不到五分钟就走到了目的地。

白亦墨遇到的尊者像是个独臂举着巨锤的肌肉汉子,赤裸着上身,虽然没有脸,但给人一种憨憨的感觉。

同样是三个雕像,激活装置在锤子中心。白亦墨一眼都没多看,拿了中间的魔石就转身走人。背后被拿走激活装置的雕像底座转动一百八十度,面向墙壁,不再有动作。

看看日头再估算一下摩托车的能源还够骑多久,白亦墨叹口气,老老实实地选择了原路返回再借塞拉城的飞艇去另一头找某个路痴。

而德雷克走得慢一些,他在和弹幕互动。

“为什么去招惹那个变态?为了找乐子喽!乐子万岁!开玩笑,献祭流玩家不防就等着死吧。而且他闻着最香,无论是哪种都很香。谁曾想他是最难吃的那个。”

德雷克这边的弹幕也大多都在讨论晓无常的事,他也就顺着聊了起来。

“为什么难吃?他的血是脏的,性是别扭的。表现出来的和心里的又是不一样的,当然难吃。别误会,我一般只喝自愿的或者罪大恶极之人的血,这样没有负罪感。”德雷克看到有因为他种族而尖酸刻薄的弹幕,并不多在意,只说:“没办法啊,我家大家长是个职业为神父的天使,就算我生来有罪也被他念叨干净了,又何况他认为万物生来皆无罪,不过是各有各的规则而已。”

他走着,没有遇到死路,也没有遇到怪物,很顺利地来到了迷宫边缘。

有弹幕让他评价一下这局游戏其他人的味道,德雷克回忆一下,道:“最难闻的?都还行,但有两个实在寡淡。对,就是那个白头发的小孩和那个叫赤若冥的怪人。他们两个最没意思。”

推开生锈的大门,德雷克瞄了一眼自己的影子,身后尾巴甩了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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