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车停在车库,濯连栀拿着车钥匙正准备下车,视线落在副驾上的那件外套,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他拧着眉,抓着那件风衣下车,不再犹豫地直接扔进了车库的垃圾桶里。
刚上楼,就接到了虞珊的电话。
在C城待了快一周了,这还是虞珊第一次打电话来问他。
“着急吗?”
他摸了摸黑色卫衣口袋,手上一空后才想起烟放在刚才那件风衣里了。
“算得上急要。”
虞珊手边正忙,她手下目前就带了濯连栀一个艺人,当初为了让她专注于小少爷身上,大老板直接给了她总监的位置。
濯连栀睡了两个小时的好觉,此刻也还算是耐心:“在哪儿拍?”
“在L市,给你安排了明天上午的航班,我早一点过去安排一下,主要是在海边拍,那边风大。”
“好。”
濯连栀这次答应得很快,态度上也没有烦躁,好像心情也稍好一些了,虞珊也有所发觉,她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心头突然涌出一股猜测。
这小少爷,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短暂的警惕后她又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什么,她这是职业应激了。
嗐,谈就谈呗,反正小少爷家有的是钱。
洗好澡出来,濯连栀习惯性拿出手机抢纹身店的预约号,手刚摁下,他才记起明天有工作。
突然觉得明星这份工作有些麻烦。
愣神间,手机屏幕上突然显示出了预约成功的界面。
濯连栀:“……”
妈的,想抢的时候偏偏还抢不到。
“997.”
风声静止。
997的专属机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愉快:【在的,濯连栀先生。】
“我想要预约号。”
濯连栀命令成习惯了,对997的要求也越发的理所应当。
997静了静:【您是想每次都能抢到预约号吗?】
“嗯。”
997:【可以的。】
濯连栀心理终于平衡了。
他竟然早没想到还有个997可以钻漏洞。
纹身店不算太忙,每天只几个预约的客人,靳远从工作室出来,甩了甩手,走向沙发坐下。
莫黎给客人结账后看过去:“远哥,剩下的由我来弄吧,给你点的外卖应该快到了。”
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周末他们一般都是取消午休时间的。
靳远将口罩扔在垃圾桶里,挤了一泵消毒凝胶在掌心:“阿声联系过你吗?”
“没呢。”莫黎正在看手机,“也不知道这小子蹲到人没有,唉,阿声一向固执。”
靳远身上已经换了件白色短袖,他上身前倾,双手搁在膝盖上,对自己这个弟弟有些无奈。
“我进去睡会儿。”
他起身就要往里间走。
“诶?给你点了外卖,你不吃了?”
“不饿。”
工作室的软床空间足够,有时候实在困的时候他就会直接在这里躺一会儿。
黑色的布子被他拆了下来,折了几折后直接搁在了高椅上,刚坐上去,靳远摸着软床的皮质感,忽然就想起了昨晚在这里睡着的人。
靳声喜欢濯连栀喜欢了很多年。
他房间的每一处都有所谓的应援物,甚至濯连栀拍的剧他也刻意全部下载储存在平板里,一放假就要重温几遍,包括濯连栀拍的那部电影,靳声包场让他们所有人都去看。
靳远就陪着他去看了三遍,要不是下映,靳声可能得每周都去一次影院。
所以,靳远对濯连栀的熟悉不比靳声少。
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濯连栀。
濯连栀喜欢栀子花、有洁癖,所以,靳声也喜欢栀子花,靳声渐渐的也养成了轻微的洁癖。
只是让靳远没想到的是,濯连栀竟然比想象中的高冷且有礼貌。
思忖着,他莫名地笑了笑。
墙上贴着一张栀子花的小绘,上面的着色他是花了点心思的,甚至早就调好了色盘,随时等着他的那一句“下次”,他以为这个“下次”需要等很久,可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
晚上七点多,店里的玻璃门被推开,门帘被拉开时带动了门边挂着的风铃。
听到声响,正在玩手机的莫黎立即起身,见到了那个包裹严实的奇怪的客人。
他照常问了一句:“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有的。”
濯连栀头上戴着个黑色渔夫帽,黑色的口罩依旧遮着下半张脸,他说着就走到前台边,将手机拿给他看。
他的声音没那么哑了,听起来略显低沉,但挺有辨识度的。
坐在沙发上的人上身坐直,手中的铅笔捏紧又松开,他捻了捻指腹,用笔头敲了敲画纸,上面的线条停留在勾勒的小猫尾巴上。
莫黎扫了预约码,笑了笑:“这次还是要老板帮你弄?”
濯连栀点头:“嗯。”
莫黎扬了扬下巴,笑开来:“远哥,找你的。”
濯连栀顺着他的视线转头,靳远正好起身,他没带口罩,侧着身时下颌线清晰又显得锋利,给人一种冷酷的漠然。
“进来吧。”
他身上的白色短袖颜色过于干净,细致地松松扎进黑色的工装裤里,显出了他完美的身材比例,更突出了他的腿长优势。
濯连栀摸了摸脸上的口罩,垂目跟了上去。
还是那个工作室,他一进去就看到了墙上那张熟悉的栀子花图案,青绿色的瓣纹极其漂亮。
“先坐。”
靳远戴上口罩,站在工作台边收拾工具,“想纹在哪里?”
“锁骨。”
濯连栀直接给了这个答案,他其实想了挺久,忽然想起,有一次靳远抱着他睡觉的时候无意在他锁骨的位置摸了一下,在他的白眼下,也还是会厚脸皮地夸一句,你的锁骨生得挺漂亮的。
靳远只会夸漂亮、好看,无论是对他的脸,还是其他。
工作室的空调开得挺足,靳远见他正脱外套准备铺上,出声道:“先等一下。”
他先搁下手中的工具,从工作台下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张折叠整齐的黑色布子,然后走到软床边抻开:“这是新的,已经消过毒了。”
濯连栀动作一顿,不知道该说什么,总是怕对方会多想。
轻轻瞟了他一眼,靳远低笑一声。
“没事,总是会有洁癖比较严重的客人。”
濯连栀慢慢嗯了一声,将外套折了起来,刚叠好,就被对方接了过去,直接帮他收进了柜子里。
做好这一切,他让他躺下。
软床的冰冷触感被黑布隔离,但还是软的,和昨夜的感觉大差不差,也许是睡过一次,他一躺下就有些犯困了。
躺了一会儿,男人就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濯连栀也看了过去,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靳远又是笑:“你这件衣服,可能不太方便。”
“嗯?”
濯连栀怔然,终于反应过来,他连忙坐了起来,“抱歉。”
正抓着毛衣下摆,他顿了顿,伸手先将帽子摘下,又摘下了口罩。
他头发还是做的造型,带着点凌乱的卷,由于是拍完照就赶了过来,所以还来不及卸妆,虽然脸上只涂了点防晒,但他皮肤本来就白,此刻在灯光下更显精致柔软,唇上亮晶晶的,泛着明显的光泽。
随意揉了揉碎发,濯连栀没什么心理负担地直接将身上的白色毛衣脱了下来,他也没折,就这么搭在身上重新躺下,露出了锁骨的位置。
靳远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清濯连栀,五官着实出类拔萃的漂亮,甚至可以用精致来形容,他此刻抿着唇,干净的脸上连毛孔都看不见。
他心里发笑,第一次觉得这个荧幕里离他很远的大明星没想到还挺好相处的。
摇了摇头,靳远拿着棉球在他锁骨上轻轻抹了抹,感觉到那一丝丝冰凉,濯连栀身子一抖。
“放轻松。”
哪怕是隔着一层手套,靳远的指腹也依旧很暖,慢慢摁在他皮肤上,针尖贴着纹路,动作也放轻了不少。
濯连栀自觉自己是能忍疼的,但也还是不由地轻颤,他明显能感觉到那针尖一点点刺入皮肤,痛觉似乎迟钝了一瞬,也只是一瞬。
靳远用余光扫了眼他的脸,一秒收回,目光专注地盯着手下,看着那白皙滑腻的皮肤逐渐开始染了层红色,眉头微微皱了皱,乌黑的眼睛里凝着一层模糊的光。
濯连栀的皮肤很敏感。
锁骨上好像只一层薄薄的皮覆着,这一阵痛感掺杂了些酥酥的感觉,又麻又痒,濯连栀咬着牙,呼吸似在加重。
靳远目光未变,喉结极快地滚了一滚,抬手,正要换工具,手就被握住了。
靳远微愣,垂眼看了看那只手,同样的白皙干净,细长的手指都像是在发抖,随着这点颤,指甲盖也泛了点淡淡的粉。
他抿了抿唇,再开口时嗓音暗哑:“怎么了?”
濯连栀目光纠结,盯着他良久,缓慢问道:“今天还有其他顾客吗?”
虽然不知道他何意,但靳远还是如实答了句:“没有。”
濯连栀深吸了一口气:“靳老板,今天可以就做这么多吗?”
靳远挑眉,无奈地笑了:“怎么了,怕疼?”
濯连栀定定地看着他:“放心,我每次都会支付全部的费用的。”
靳远不解,甚至算得上诧异。
这朵栀子花并不大,也不复杂,花费的时间也不需要太多,锁骨的位置,说疼也没有那么疼,其实咬咬牙就过去了。
靳远扫了眼他锁骨上这会儿就留下的大片的红,眉头再次皱起。
太敏感了。
“行。”他放下手上的工具,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影子,“那就下次。”
濯连栀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靳远摇了摇头,话音带笑:“回去以后,伤口不能碰、不能沾水,洗澡的时候缠一层保鲜膜,实在是痛了就涂点药膏。”
“好。”
靳远摘下口罩和手套,又习惯性地挤了点消毒凝胶搓了搓手,见他还躺着,目光戏谑地打量着他的脸:“需要缓缓?”
濯连栀却是认真:“可以吗?”
靳远唇角微勾,但还是没有说其他的,只是离开前贴心地将门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