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坐精致的小院,院子正中有三间青色琉璃瓦筑成的正房,两侧有五六间偏房。院子里有假山,正中有两颗梨树。此时正值阳春,树上的梨花开得极为灿烂,院子的西南角还有一个葡萄架,都是夏天乘凉的好去处。
“大小姐,夫人让奴婢问您,对这院子可满意?若不满意,可以再给您换个院子”。一个衣着华丽不差于主子的中年仆妇小心地问晚晴。
晚晴点了点头:“这院子挺好,敢问妈妈贵姓”?
“奴婢姓林,是这内院的管事,以后大小姐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奴婢便是”。
“既然如此,就有劳林妈妈带我去屋子里瞧一瞧吧”。
林妈妈答应了一声,就引着她和翠屏进了正房。
三间正房,一间是卧室,正中是花厅,一间是书房。只见家具全是不知名的木头造的,泛着乌沉沉的亮光。无论是屏风还是花厅里的桌椅,还是卧室里的妆台和螺钿大床,都镶嵌着不知名的宝石还有洁白的象牙。
林妈妈笑道:“房间里的所有家具都是紫檀木做的,这院子叫听雨轩,原是大姑奶奶的闺房,大姑奶奶出嫁之后,这院子就没人住过,一应摆设,还是按照大姑奶奶的喜好来的”。
顿了一顿,林妹妹又道:“我们家大姑奶奶是个爱读书的人,大小姐不妨去书房里瞧一瞧,一屋子都是书呢”。
“那敢情好,林妈妈,不瞒你说,我虽然生长乡野,可自幼也是个喜欢读书的呢”。晚晴忙道。
林妈妈笑道:“养女随姑,看来这话可是说对喽”!
这时,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的翠屏开口了:“林姐姐,我们小姐的衣服,还有日常的用度份例,还有院子里其他伺候的人,可都备好了”?
林妈妈笑道:“翠屏妹子,这个不消你说,夫人自有安排”。
顿了一顿,她上前打开衣柜,取出一件桃红色的绸布夹袄,柳绿色的绫裙,夹袄上绣了一支鲜艳的桃花,裙子则以金丝线在边角绣了流云的图案。
然后,她又取出一双葱绿色的绣鞋,鞋子绣工精致,鞋头各缀着一颗明珠。
“大小姐,匆忙之际,没来得及准备,夫人让奴婢先把二小姐的衣服和首饰取几样过来,先给您换上,晚上就派人来给您坐衣裳,打首饰去”。
说完,她就亲自伺候着晚晴换了衣服,又将她扶到妆台前坐下,将妆台上的首饰匣子打开。只见匣中宝光流转,是成套的金珠首饰,有步摇,有簪子,有凤钗,手钏,项圈等等,都镶嵌着各种宝石,看起来十分华丽。
晚晴看了一眼翠屏,只见她眼神中流露出不屑之色,心下便知,定是这位二小姐将她最次的首饰送给了自己。
当下也不多言,只是静静地由着林妈妈打扮。
打扮停当之后,林妈妈又打开了妆台上的几个小盒子,给晚晴上了胭脂水粉,唇上涂了红色的唇蜜。然后将妆台上的铜镜扳正,让她自己瞧:“您看,这一打扮,您样子可就变富贵了”。
她这一说,晚晴倒是没觉得什么。
翠屏却寒了脸:“林姐姐,你这话却是什么意思?合着我家小姐不经你手打扮,就土气了?村气了”?
林妈妈忙道:“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大小姐恕罪,老婆子饶舌了,我们大小姐不打扮也是贵气逼人”!
晚晴暗暗好笑,认真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从小到大都有人夸自己容貌清丽,可是自己这一打扮,确实是去了之前身上的土气。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翠屏姑姑这是在为自己立威。胡氏是安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这林妈妈身为管事婆子,不用说肯是胡氏的心腹,怎么可能有好心对自己。
见林妈妈连连告饶,晚晴才道:“罢了,我看也快到天色也不早了,你不是说,奶奶让你带我去花厅用饭,顺便见见太太和妹妹们的吗”?
林妈妈道:“正是呢,快到了午膳时辰了”。
说罢,便引着晚晴来到了老太君的院子里。这一次,临进院的时候,晚晴抬头看了看院子上头的匾额,发现这匾额上的名字写得是“寿山居”这三个大字。
进了正厅,只见厅里乌压压的站了一地的丫鬟婆子。炕桌左边坐着董老太君,炕桌右边,端着着一个身穿蜜合色比甲,浑身珠光宝气的中年贵妇,只见她看起来不到四十的年纪,一张脸艳若桃李,狭长的眼睛里投着精明世故,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晚晴想,这必是胡氏无疑了。
董老太君便招手叫道:“晚儿,过来,见过你太太”。
晚晴便上去拜倒:“晚晴见过太太”。
胡氏笑道:“罢了,不必多礼,晚晴,你长得可真像郡主娘娘啊!”她说话的声音甜而不腻,听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再加上那种美丽的略显狐媚的脸,的确是有资本迷惑男人的。
“太太过奖了”。晚晴低声道。
胡氏啧了一声:“我这可不是过奖,老太太,您瞧晚晴这双水汪汪的丹凤眼,这斜飞的长眉又黑又浓,这雪白粉嫩的面皮,哪一样不是随了郡主啊,当年,郡主可是京城有名的美女”。
“郡主名扬京城,美貌倒在其次,那一身的才华方是她过人之处——好了,晚晴,来见过你婶婶和妹妹们”。
董老太君显然不愿意多提郡主,便指着炕边坐着的一个贵妇:“晚晴,见过你二婶”。
眼前的贵妇也是珠光宝气,遍身绫罗,只是身材微胖,样貌上普通了些。晚晴想起路上翠屏给她提及的杜家二夫人的事情。杜猛一共兄弟四人,老三老四都在外地任上,只有老二杜狄是个富贵闲人,依附着兄长居住在府,在工部领个正五品闲职,每日只晓得吟诗作对。杜狄的夫人也是系出名门,乃京城国子监祭酒方举之女,方家世代书香门第,虽不是勋贵人家,可是方举门生遍布朝堂,与杜家也算门当户对。
这方夫人育有二子一女。
两个儿子分别是三爷杜柏,四爷杜杨,三小姐杜夕晴。
参拜完二婶之后,老太太给晚晴赐了座,好让她见过两位弟弟和妹妹夕。
这四位少爷小姐最大的杜柏才十二岁,最小的杜夕晴才四五岁,被乳母抱着上前与晚晴见了礼。
晚晴仔细打量,只觉得这兄妹三人都生得眉清目秀,比方夫人好看多了,看了,自己的二叔一定是个美男子。
一旁早有丫鬟将胡氏与方氏的见面礼递给了翠屏,胡氏给的是一个翡翠玉镯,方氏给的是一枚金簪。
而林妈妈也准备了几个荷包给了方氏所生的三个孩子,算是长姐给弟妹的见面礼。
董太君见状笑道:“你们瞧,我倒是老糊涂了,也忘了给孙女儿准备见面礼,罢了,咱们先吃饭,回头我给你挑个好的首饰送过去”。
这时候,早有丫鬟婆子将几个描金胡桃木的大食盒捧了上了,围着大理石餐桌陆陆续续地上菜。
胡氏笑道:“晚晴,今儿太子殿下来了兴致,要去西山赏花,你爹和你那两个兄弟都随他去了,你二妹妹风晴身子不适,改日再让你见他们,咱们先用午膳,我替他们三个向你赔个不是了”。
晚晴微微一笑:“太太这是哪里话,家不叙常理,以后有的是日子见兄弟姐妹们”。
一边的翠屏,脸色却明显阴暗了下来。
晚晴虽然在乡下长大,可也不傻,这胡氏所生的三个孩子,分明就是不待见她,看来,这杜府,是不好混呀。
董老太君见胡氏这样说,便道:“难得圣上瞧得起咱们杜家,让太子和瑞王入咱家书院读书,你们可得小心伺候,万事,当以太子殿下为先”。
方氏笑道:“老太君,嫂嫂是太子殿下的嫡亲的姨奶奶,人家可是骨肉至亲,自然会好生款待”。
老太君嗯了一声,便转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