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序话刚一说出口，路知随就猛地转头看她。
虽然凌序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总感觉路知随好像在说：“不是吧，你说真的？”
她微微垂头，低声开口：“路局长，很抱歉我自作主张了，但现在恐怕没有时间让我们继续争论下去。”
毕竟不知敌我的诡物在前方等着他们，雾中还随时可能出现不明生物的攻击。
他们多停留一分，就多一份危险。
凌序都把话说出去了，路知随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语带无奈的嘱咐：“……一切小心。”
见他们两人不动，前方的诡物再一次催促：“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走吧！”
“知道了。”
凌序应了一声，跟路知随快步上前，跟诡物一起并排朝着白光的源头走去。
那诡物身上好像带着什么装饰品，在它行走时不断传出叮铃铃的声音。
路知随看了诡物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它：“你身上的动静……不处理一下吗？这样会不会引来雾中的不明生物？”
“哦，你说我的铃铛啊？”诡物在脖子处摸了一把，二人听到叮铃铃的声音更响了，“这雾似乎不会影响那些不明生物的视觉，我曾经试过，有没有铃铛它们都能发现我的存在。”
“我后来想了想还不如带上呢，这雾中要是困着别的人类，说不定能通过铃声找到我。”
路知随没再开口，只是默默在心里腹诽着。
要是真有别的人类被困在诡域里，说不定人家根本不想碰上你……
白光像一把尺子直直朝着一个方向延伸，不知道这里距离源头还有多远。
四周充斥着白色雾气，即使光束十分明亮，大部分光还是被吞没在雾中，凌序和路知随就只能看到头顶上短短一截白光，像一根梁横在半空中。
二人一诡物不知走了有多久，感觉眼前的场景单一重复，围绕在周围的白光和雾气始终没有变化。
他们总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一直停留在原地，从来没有离开过。
雾中世界格外安静，只有诡物身上的铃铛在叮咚作响。他们一路上没遇到任何不明生物的袭击，二人一诡物都走得有些累了。
就这么走着也让人觉得无聊，诡物看了眼一言不发的二人，开口问凌序：“对了，我看刚刚两道黑影回答的很有逻辑，连我都分辨不出它们和人类的区别，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凌序道：“一开始我也没看出来，但我问了它们一个问题，它们不小心露出一个破绽。”
“什么破绽？”
“我们进入这个诡域之前，在这周围逛了一圈，去了好几家店铺。”
眼前这个东西再像人类也是个诡物，凌序特意说得有些含糊。
“我问它们‘那间有游戏机的店铺是我们巡逻的第几间店铺’，它们回答是第十二间。”
诡物猜测着：“它们回答错了？”
“不是，它们回答的应该是正确的。”
“既然回答正确了，那你为什么还觉得它们有问题？”
凌序没有回答诡物的问题，而是转头问路知随：“路局长，你还记得那间有游戏机的店铺是第几间吗？”
路知随开始仔仔细细地回忆他们在商业街巡逻过的店铺。
虽然那两个黑影说是第十二间，但……
路知随摇头：“我记不清了。”
商业街大大小小的店铺有几十间，每间还长得大同小异，他根本记不住。
凌序对着诡物说：“路局长这样的才是正常人类的反应，正常人不可能会去记那么细节的东西。”
“这两道黑影就像是某种被写好的AI，它们用安聆的口吻，完美解答出我所有的问题。但它们忘了，人类并不是写好的程序，不可能知道和记住一切大大小小的事。”
诡物提出一个疑问：“不过光凭这一点也不能判断出它们都不是人类吧？”
“万一你们的朋友记忆力很好，就是记住了那是第几间店铺呢？”
“的确有这种可能，”凌序道，“所以我还问了它们另一个问题……圆周率是多少。”
“正常人通常只记得住3.14，不可能说出那么长一串数字。”
“就是这个问题，让我真正确认了，那两个黑影都不是安聆。”
诡物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啊……做得太完美反而露出了破绽。”
凌序点头：“就算它们模仿得再像也终究不是人类，没有人类的思维和认知……它们是取代不了人类的。”
她在说这话时，看了看眼前的诡物。
凌序有些好奇，自称为人类的它，又拥有多少人类的思维和认知呢？
他们继续朝白光的方向走着。
这条路似乎并没有尽头，凌序预估他们起码走了有好几个小时了，四周的场景还是一成不变。
辨不清方向，无法得知具体的时间，只有白光照在头顶，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引诱着他们前行。
但他们却又不知光的尽头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只能怀抱着心里一丝渺茫的希望，脚步不停的继续走下去。
在这种环境中待久了，人是会产生绝望的情绪的，更别说他们走了那么久，体力在持续流失。
这或许就是这个诡域的一种攻击方式，让人类在虚假的希望中不断走下去，直到死亡。
凌序和路知随都感觉自己身心俱疲，要不是两人身经百战，恐怕早就在雾中撑不下去了。
那诡物倒是一点事都没有，一直在前面领着两人往白光的方向走，它步履平稳，身上的铃铛发出规律的声响，看上去一点都不累。
这个时候诡物和人类的差距不就显现出来了吗？
路知随有些自嘲地想着。
不过即便觉得自己精疲力尽，路知随也不敢随便喊停甚至喊累，他心里还防备着前面的诡物，不想给它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他尽量去思考别的事，强迫自己忘掉身体的劳累，闷头继续跟着诡物行走。
然后他看到诡物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那一直响个不停的铃铛没了声息，周遭一时寂静的可怕。
凌序和路知随对望一眼，路知随谨慎的出声问道：“怎么了吗？”
诡物脑袋的位置转了转，它好像在打量四周，片刻后它开口了：“你们有没有闻到……食物的香味？”
听到它这样一说，两人顿时感到有一股奇异的香味钻入鼻腔。
这香味闻起来很像有一锅肉正在灶台上蒸腾。
凌序仿佛能看到肉在浓郁的汤里上下翻滚，整锅汤咕噜咕噜的，不断往外散发热气，再顺着空气飘到他们的鼻子里。
这香味对胃而言却是一种凌迟，凌序和路知随感觉空空的胃里不断分泌胃酸，在叫嚣着自己需要进食。
“这味道是哪儿来的？”
路知随朝四周望了望，他很快找到香味的来源。
距离他们三个几米远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亮起了一盏橘黄的灯光。
与炽亮的白光不同，这灯像一颗小太阳挂在半空中，往四周扩散着它的光晕，在雾中看起来无比朦胧。
但或许它的颜色是温暖的，这灯光让迷失在雾中的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更别说灯光的方向还传来了一阵令人神往的肉香味。
不过凌序和路知随进了许多次诡域，他们心里清楚明白，诡域里是不会掉馅饼的，这样的地方只可能是一种情况——陷阱。
他们和诡物都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灯光没有行动。
诡物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你们也知道是陷阱？”
它记忆中遇到的同类几乎都是闻到肉香味，就疯了一样的冲向橘色灯光中。
它亲眼看着同类们的身影消失在橘色灯光里，最后没有一个能回来。
凌序轻点了一下头：“还蛮明显的，让人看了就知道千万不能靠近。”
“你们算是我遇到过的最聪明的同类了，”诡物似乎笑了一下，“别管这橘色灯光，继续往前走，只要不被用灯的不明生物发现，过一会它就会自动消失了。”
“好。”
二人应了一声，一边警惕着这橘色灯光，一边继续跟着白光的方向走。
或许是因为白雾的关系，他们走了几步，感觉那橘色灯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他们身侧，让他们怎么也摆脱不了。
灯光环绕在他们周围，刚刚看上去还像太阳，现在在两人眼中更像是阴魂不散的鬼火。
“这光似乎一直在跟着我们。”凌序道。
诡物也发现了这点：“不妙啊，用这灯来蛊惑我们的不明生物可能早就发现我们的存在了。”
要是没被它们发现的话，它还想试着就这样逃脱呢。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路知随语气沉沉。
“还能怎么办……”诡物的声音在雾中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
“跑啊！！！”
它突然的振声把两人吓了一跳。
凌序和路知随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脸上一阵风动，便看到诡物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往前冲了过去。它的身影之快，眨眼间就消失在雾中。
两人愣了一下，也赶紧追上诡物的身影，用了最快的速度往前冲去。
可那橘黄的灯光像是察觉了他们的意图，加快速度跟在他们周围，纠缠着他们死死不放。
两人只好继续往前跑，试图将这灯光甩掉。
跑了不知有多久，两人变得呼吸急促，身上大汗淋漓，他们看到正前方站着一个影子。
是那个诡物。
它不是也想摆脱这橘色灯光吗，为什么现在突然不跑了？
难道它准备履行自己诡物的“职责”，想要在这里对两人动手？
凌序和路知随还记得它的实力有多强，于是都停下脚步，跟诡物保持了一段距离。
诡物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动静，它缓缓转过了身子。
清脆的铃铛声在雾中响起。
两人听到它开口说话：“我们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