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干嘛？”李绪看着施展了巫术一般的瓶子，僵直住脚步，吞下口水，紧张地问他。
白沪行黑眸闪烁，似笑非笑地操控瓶里的灵魂，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作为奖励，我可以给你机会让你见到他。”
“不过，需要代价。”
说着，灵魂缓缓睁开眼，五官如幻觉般扭曲变色，最终成了六年前清澈稚嫩的白沪行的模样。
它飘荡在封闭的空间里，纤长的睫毛颤动，睁开眼皮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原地愣神的李绪。
“李绪……”
弱小的灵魂感受不到异常，只按照主人的指令，操控李绪的情感，一切按照他想要的去做。
它手指贴在杯壁，敲出轻响，空灵而美好。
时过境迁，两人许久未见，往事历历在目，又好像就发生在昨日，午饭之后两人靠在一起感受肩膀传来的温度，畅聊今后的人生。
……
见面前的人不说话，它主动开口叫他:“李绪，你怎么了，怎么一直盯着我不说话，难道又想到新笑话来逗我笑了？不用这样，我都说了是自己精神上的问题，没有怪你，我不是不开心。”
“你也要振作起来，好吗？”
……
它忽然从玻璃中抽离，被白沪行牢牢握在掌心，“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啊……”这些回忆像利刃，剜心剔骨，可对于当时的他，这更像一颗酸糖，外面酸涩无比，含在嘴里，化了，才尝起来甜腻回味无穷。
李绪不敢看那双澄澈的眼睛，怕自己一不小心，留下一个不可能存在的“他”。
温柔强大如白沪行，也会死的。
“交换它的代价是什么？”
“我赢了你，就试着跟我相处一个月。”
就这么简单？
白沪行好似看透他的想法，说:“就这么简单。”
紧紧攥着的指甲陷进肉里，他一声不吭，可是鼻子酸得发疼，说:“杀了你，这本来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如果你想就这样让我放过你，想都别想。”
见一面就好，绝不会贪恋的！李绪想。
白沪行收好赌注，闻言挑眉:“来吧。”
笃定他是绝不会下死手的，白沪行只是稍作惩戒，赤手空拳朝李绪小腹上挥，并无使出全部力气。
而李绪却是当真了的，毫不留情，被揍得呕吐之后，他缓缓起身，没有丝毫畏惧，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酷。
李绪寻找身位，以灵活的身法和敏捷的反应躲避着白沪行的攻击，并伺机反击。
他在泥土里滚得像个煤球，却见白沪行手按住的地方都是干净的。
“喂，你能不能认真点。”李绪咬着牙，脖子青筋被压得爆起。
他手脚并用去解白沪行的禁锢。
“没办法，洁癖改不了。”
李绪脸憋得通红，快呼吸不过来，睁眼就看见他意图用另一只手拍去腿上的灰，好让李绪再扭一下就挣脱。
放水得不能再明显。
“……”真是，够烦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绪的手臂撑得发抖，力气流失加速，他不想多说，用锋利的丝线挂住他的脖子，往后一扯。最终，白沪行瞪着眼，嘴角溢出鲜血，倒在地上，气息奄奄。
死了?
“死了。”
李绪爬过去凑近瞧是否气息，见白沪行颈上血流不止，嘴唇死气沉沉的白，他还是不敢放松，心一狠，闭上眼又按着柔软的腹部，狠刺了一刀。
流出的血慢慢积攒了一地。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克服怕血的毛病，见血就手脚发软，全身麻木止不住地往地面撞。
他颤颤巍巍越过这些黏腻的血，去拿瓶子，没站稳滑了一跤，压到白沪行身上，刚换下的衣服重新被血濡湿。
“……”
他躺在血泊中，侧过脸看着他半张苍白俊秀的脸。
“就这样吧。”事已至此，白沪行的事也该告一段落了，会回到以前宁静的生活的。
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雪花声，长睫下笼罩一片阴影，血慢慢沿着李绪的耳廓，锁骨，滑进衣领下凹陷的沟壑。
做了几次深呼吸后，他才去掰手里的瓶子。
真死了？
“……”这人攥着瓶子死活不松手。
他眉头皱了又松，仿佛明白了什么。
“怪物，拿走别人的人生，这六年过得很自由吧。”
李绪闷声冷哼一声，知道自己又被这怪物摆了一道，于是抬脚踩碎了他的腕骨，瓶子顺势滚落脚边。
果然，瓶子里已经没有了东西。
他蹲下，拿着空瓶看了又看，接着用空瓶拍拍他的脸，说:“起来，装什么，我知道你没死。”
话一经说出口，周遭的气氛顿时不对劲。
铺天盖地的乌鸦盘旋不止，啼叫连连，锐利的红色瞳孔显示不祥的凶相，尖喙血迹未消，瞄准李绪准备新一轮的大快朵颐。
这就是后招?
李绪本想一把火烧了这里，赶紧带着白沪行的头骨潇洒离开，眼前一道白光乍现。
一圈圈墓碑下，熙熙攘攘的残肢断臂鬼魂争相爬出洞，朝着墓园中央的空地聚拢，一下子让两人在墓碑前成为众矢之的。
白沪行坐在血里，擒住李绪的手臂。
眼里闪过一丝玩味的笑。
它们顶着一身黝黑发亮的羽毛，像利刃似地朝地面俯冲。
“快闪开！”陈漾暗叫一声不好，急得连装都不装了，徒手开出一道门，想要赶在李绪死亡之前伸手拦截。
他未靠近，身上的屏障就碎了一地。
一回头，看见上千只鬼魂悬在墓碑上，鬼魂眼眶里空无一物，被一根根藤蔓活生生挤占进眼眶，寄生，朝他们围涌。
是白沪行指使的。
陈漾喘着粗气，拿出匕首观察局面。
“李绪，你输了。”箭在弦上，白沪行反握李绪手里的剪刀，将刀尖对准了李绪的太阳穴，“你还跟以前一样，那么天真。”
他盯着面前一言不发的李绪，一抖腕，提着的尖刃刺进了皮肤，脖子上出现小豁口，滴滴红艳如珊瑚珠的血流淌进手心。
陈漾看得胆战心惊，生怕这个阴晴不定的伪人发疯，下一秒就控制不住杀了李绪。
他冲上去，被李绪制止。
“不，是你输了。”李绪手上的符纸蓄势待发，瞬间爆发金光，一击将白沪行的胸膛戳了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