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你在里面花了好长时间，他们出结果一向是随着自己的心情来判断，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依据，我真的很担心你。”灿灿说道。

恬恬也表示：“对啊尹煜佑，你在里面待的时间是别人的好几倍，方便和我们这些翘首以盼的家人说说结果吗？”

尹煜佑被恬恬先入为主的家人这个词逗笑了，他先是对两人真诚地道了声谢，却没有立即说自己的审核结果，而是伸长脖子环视一圈，见少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下意识问道：“怎么不见沺恬伊你的好朋友乔佳欣，还有PP呢？怎么也不在这里？”

恬恬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她先是看了灿灿一眼，见对方的下巴微微抬起来，是已经打算开口了，就住了自己的嘴，让他先说。

“PP看完结果就回去直播了，他说误工费太贵了，比他本人从里到外加起来还贵，他赔不起。”灿灿说。

尹煜佑挑了挑眉，“那这么说那家伙留下来了？”

灿灿点了点头，尹煜佑便又看向恬恬，恬恬才说道：“乔乔在直播呢，没有过来。她说结局反正早就注定了，在哪里等都一样，我待会儿顺便帮她问一嘴也行，反正我人就在这里，规则也没有说不能替别人领审核结果。”

尹煜佑笑了笑，有素质地把：她是不敢面对结果吧？这句想要说出口的调侃给用上扬的嘴角按了回去。

不过问完这个自己想问的问题，他立即又将脸色严肃地绷了起来，两个人知道他接下来要公布自己的命运走向了，却看到他摆出这副模样，不由得也跟着摒住了呼吸，心里再次变得紧张了起来。

灿灿甚至已经预感到了或许是个不好的结果，他看着尹煜佑手里拿着的那份合同，有些想要咽口水，心里也咚咚咚地疾迫擂鼓：看这样子，该不会是——

结果下一秒，尹煜佑的脸色突然一松，嘴角和眼梢的阴云瞬间全部散开，换上了轻松明媚的笑容，跟表演川剧变脸似的。他姿态愉悦地晃了晃手里拿着的那份合同，“我通过了，很顺利，因为数据一直都很稳定，老板还夸我了。”

他压着声音，没有故意用这份喜悦刺激其他还在等待着或者已经有了结果的人。

不过他停住口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才把身体又往前探了一些，将手里的合同翻到正面，一边递给两人看，一边又将声音压低一些说道：“并且，他们给我升级了合同，之后我跟公司就是四六分账了。”

“这是好事啊！”灿灿开心地说着，拿过合同来翻看。

“恭喜你！”和尹煜佑还不是特别熟悉的恬恬表现得要相对文静一些，她赠送了一个恬静的微笑，情绪看似平淡，但是心里却切切实实地在为朋友感到高兴。这一点尹煜佑从她在听到他报出好消息的那一瞬间，便蕴满了星光的眼睛里面能看出来。

只有真诚地感到开心才能拥有那样的眼神，是仿佛盛满了星光的珍珠和宝石一般美丽的眼神，他之前在林逸的身上看到过，现在又有两个人向他赠出了相同的眼神。

如此宝贵。

“不过……”心里感动不耽误嘴上犯贱，还没等大家高兴完，尹煜佑就再次抿住唇，做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这让沺恬伊和灿灿刚刚才为他产生了喜悦的心情再次动荡了起来，随着他的脸色也产生了一些不安的情绪。

灿灿又疑惑又担心，他蹙着眉，呼吸都有些急促地抻着脖子疾疾问道：“怎么了？”

尹煜佑悲伤地叹了一口气，他垂下眼睑，眼睛里出现一片阴翳，一副悲弱美人的模样。他摇了摇头，“以后我就没有每个月五百块钱的生活费了。”

他指了指仍然被灿灿攥在手里的合同，补充道：“从今天开始。”

灿灿的心里瞬间松懈下来，他眨了眨眼睛，把脖子收回来，放心地吐出一口气。他刚才还以为是里面那帮被油蒙了全部心眼的老狐狸们提了什么不公平的利益交换条件，给尹煜佑强迫着安排了既不好，他也不愿意做的事情，正替他担心着呢，结果就这？

他有种被这条他以为稚嫩的鱼甩起尾巴丢一脸水——耍了的感觉，不过看在自己仍然在担心他的份上，算了……

换成平时他总要找个时候暗戳戳地把这个“仇”给报了，对尹煜佑就勉强网开一面好了，他心里想着：绝对不是因为我舍不得报复这个人。

这位金羊毛青年其实很记仇，一记住就好几年忘不了的那种。直到现在他还能准确地说出小时候拉过自己头发的那几个小伙伴的名字，精确到每一次事情发生的日期、时间以及具体是哪个部位的头发有所损失，甚至于有多少根都记得。

恐怖如斯。

但是对尹煜佑，他自然而然变得有些犯糊涂，看到他的时候，脑袋就像被施了法，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清明，因此很多事情也不想计较了。

灿灿觉得自己大概是懒了，因为某种物质的作用。

他把快速浏览了一遍的合同递还给尹煜佑，里面的内容他已经粗略检查完了，没有什么问题，跟他的合同内容是一致的。

如果合同条款有问题，现在回庞绅勋的办公室里提出来，“相对平时而言”很容易就可以改掉，算是最好的修改和商讨时机，这个时候的高管们很忙，也比较好说话。

但是过了这个点的话，就像无证小贩卖东西的无赖原则一样，里面的那帮老狐狸就不一定认账了，俗称“钱货两讫，当场点清，一旦离席，概不负责”。

多少会变得有些赖皮，像院墙外趴着的某种勾肩搭背生物，铲除了还能再爬上来。

他很担心尹煜佑没什么相关的经验，在合同上会被下绊子，现在看来或许是老韩亲自在里面坐镇的原因，或许也是因为时间紧张，那帮人没来得及耍什么花样。

最起码在他检查过合同之后暂时是没有的。

“这样也好，从现在开始少领一点生活费，以后就不用返还太多这部分的钱，后期你的经济压力可以相对小一点。”

“就从我知道的来说，像大东风那种级别的主播，看起来应该有不少钱了吧？”

他看向恬恬和尹煜佑，两个人点了点头，灿灿说道：“但是因为各方面的原因，他自从红了之后开始，每个月的欠债反而比我们这些小主播还要严重，账户里面全是恐怖的赤字，是随便拉个平常人看到那些数字都能被吓晕的程度。”

恬恬有些不理解，“这是真的？怎么听起来有点玄乎？”她蹙着秀气的眉毛，“他可是有好几百万粉丝呢，最红的时候我记得有五百万人关注吧？广告接了很多个，数都数不清，名气一度大到要转行当正式的搞笑艺人了。”

她看了尹煜佑一眼，对方赞同地点了点头。虽然任东未对他倾倒过自己的经济难处，但没有亲眼证实过事情真相的他还是不能想象一个才红过没多久的人，现在居然就需要问他一个新人“借”钱来维持生活了，不是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

身旁，恬恬的话并没有停下，“这种咖位的主播，哪怕算不上是顶尖，但是在公司里面二等水平也有了吧？还是强过了很多像我们这种普通主播的，公司对他肯定比对我们这种人要宽和一些，因为帝盛得留住能赚钱的人呀！”

“虽然他现在人气是不如之前了，但红的时候赚的不少。我听说一个几十万粉丝体量的主播肯被推流的话，单单植入一次广告，能拿到的费用就有几千块钱，更何况大东风那个时候简直可以算是音符的小半边天。”

“按照常理来分析，那段时间应该让他攒下了很多钱，哪怕这中间公司一直在克扣抽成，剩下的钱也足够他好好生活很久了，而且大主播抽成的比例其实比我们要少。”

灿灿合了合眼睑，表示赞同她说的一部分话，又摇了摇头，表示对另外的一部分话不赞成，“你说的是正常生活的情况，可他们早就跟正常生活无缘了，先不说个人的消费习惯，工作环境也不允许他们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哪怕工作内容是拍摄日常生活的博主，也跟‘正常生活’压根不搭边。”

大家这个时候都是压着声音说话的，确保不被其他人听到对话的内容之后惹是生非。

尹煜佑时不时就瞄四周一眼，确认三个人没有被注意到。

他又侦察了一圈敌情，确认一切安全，没有闲杂的耳朵竖起来“窃取情报”，才歪了歪脑袋向朋友们插话：“个人消费习惯也是个不能忽视的因素，钱赚多了，难免会大手大脚地花。体验过了云端奢侈的生活之后，很多人是很难再接受普通拮据的生活的，最起码我自己没有这个毅力。”

他看向两个人，目光却略过了灿灿，因为这个家伙大概是个富二代，被锁定的恬恬纠结地点着自己的下巴，她的眼神挑起来，认真思考道：“我没有富过唉，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怎么处理，但是我确实有好多喜欢的东西想买，也想养朋友，把她们每一个都养得白白胖胖的，投喂好多好吃的零食，还想让老家的乡亲们和爸爸妈妈都过上好日子……”

她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想要的有点多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