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现自己耳朵里还塞着蓝牙耳机。
刚刚跟许辰懿打完电话以后忘摘了。
塞着耳机跟人说话这也太不礼貌了,她手忙脚乱地摘下来,又手忙脚乱地掉进了床和床头柜之间的缝里。
晁雨:……
辜屿:……
晁雨脚不方便,辜屿站起来帮忙捡。
他刚要挪动床头柜,晁雨慌忙阻止:“别动。”
辜屿递过一个眼神:?
晁雨解释:“它有一只脚是坏的,挪动以后不好拼,就不能用了。”
晁雨的家,随时光风化。不仅宅子老,木楼梯嘎吱作响,地板接缝里像藏满故事。这里的家具也老,清代的一些老楠木、黄花梨木……刻着些拙朴不入时的雕花。
在古玩市场上卖不起价钱,晁家人却用得很珍惜。
晁雨坐在这些老物件中,像一个来自时光深处的姑娘。
辜屿看了眼,床和床头柜之间一道窄窄的缝隙,倒是勉强能容一只手臂探进去。
他怕摁坏了床头柜,便有一只手按在床头,撑着身体伸手去够。
晁雨往另侧挪了挪。
但这左不过是张单人床,挪也挪不了多远。
辜屿倾身的时候,晁雨下意识阖了阖眼。
她嗅觉敏感,因此此刻的感觉,像是嗅了捧山涧冻溪里的月光,冷冽得似要割伤人鼻腔,却又意外清新得让人想一嗅再嗅。
辜屿伸手够耳机的动作有一瞬顿滞。
他垂眸看着那道黑漆漆的夹缝,脑子里却是慢了一拍袭上来的、靠近刹那晁雨头发上的香气。
像满园茉莉,扑人一身。
晁雨张开眼,眼尾悄悄瞟向辜屿摁在床头挡板上的那只手。
的确是很好看的一只手。
古人形容贵公子说“陌上人如玉”,其实整个人怎可能如玉,一只手倒有可能。晕黄的灯光一打,白皙修长而骨节分明,近乎通透。
晁雨想起自己觉得性感的那张“手衔黑子”照片。
原来照片里的那只手,是这样的,真真实实在她面前。
显得……更冷气,却也更性感。
辜屿捡起手机,托在掌心里递她。
她手指很小心地伸过去,可人就是越紧张越会犯错。她越不想碰到辜屿,指尖偏偏在他掌心里轻轻一点。
脑中残存着上次他手指冷凉的触感。
反显得他掌心有点热度。
就那么一点意外的灼热,顺着晁雨的腕心,一路往心脏攀爬。
“谢谢。”她说。
辜屿没说什么,回床边的靠背木椅上坐下。
晁雨的心跳速度并没有加快,反而有滞后一拍的跳空。
辜屿恢复了垂眸看地板的姿势,她才又悄悄看过去。
起先交缠的,是他们各自身上的味道,然后是手的温度。
这些存在都无感无形,可她发现,辜屿的耳后起了排很细小的红痕,似过敏,不打眼,却顺着颈后蔓延。
晁雨说:“你过敏……了?”
她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过敏。
怎会没来由的突然过敏?
辜屿直到这时,抬眼看向她。
很黑很沉的一双眼。
晁雨下意识地又咬了咬唇。那双黑沉的眼往下落,视线点在她下唇。
有那么一瞬,晁雨觉得辜屿是想说些什么的。空气里有一根绷紧的弦,像暴雨将至未至时的气压,捆在人心上。
这时晁雨卧室的门一把被人推开,一个高亢嘹亮的女声传来:“姐们……儿。”
许辰懿看着眼前的一幕,愣愣打了个嗑巴。
空气里那根隐形的弦,啪地一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