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处,贺凛像是无师自通般,很快找到了技巧,从最初的笨拙模仿,到如今的游刃有余,甚至在一呼一吸间都找到了自己的节奏,江伊只觉得自己被他吻得头脑发昏、双腿发软,站都站不住,双臂牢牢环着他的脖子唯恐摔倒……
亲着亲着,贺凛突然拉开了一点距离,将额头抵在江伊的肩上,喉咙里不经意泄出一道痛苦的呻吟。
江伊轻轻拍了下他的脊背,蹙眉担忧道:“贺凛,你怎么了?”
“疼……”
闷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江伊不免揪紧了心。
“是不是寒毒发作,那个虫子作妖了?我看看。”
江伊试图推开怀中之人想要瞧瞧他怎么样了,不曾想贺凛却拒绝了,反手搂紧她的腰身,把头低低地埋在她肩膀上。
“没事。”
“什么没事,明明你都已经疼成这个样子了。”
“你会害怕。”
“我……”
江伊本想反驳,一张口脑海里却自动浮现出上次撞见那个虫子在他心口蠕动乱爬的场景,她确实害怕,当时还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想了想,江伊更加坚定地回答:“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不会了,你让我看看。”
听到这句话,贺凛颇感无奈,慢慢松开了她。
两人先是对视一眼,江伊眸中的担忧一览无余,视线缓缓下移到贺凛心口处,抬手将亵衣往外拉开一点。
噬心虫似乎格外不安,蠕动得很是剧烈,隔着一层皮肤,指甲盖大小微微凸起,在心口的位置不停乱爬,上下左右,好似要将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彻底吞噬了才肯罢休一样。
江伊的眼眶变得通红起来,轻轻摸了下噬心虫爬过的地方,问:“很疼吗?”
贺凛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摸,浅浅一笑:“痒的。”
手指轻抚过皮肤,确实有痒意,江伊不理会他的玩笑,一味抿紧了嘴唇。
寒毒是由这个什么噬心虫引起的,也就是说想要解毒,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便是把这个虫子取出来即可,如果在现代的话还好,科技那么发达,大可以做手术取出,可现在却没那个条件……
凛冬来临,贺凛身体里的噬心虫喜寒,毒发只会随着天气的变化越来越严重,下毒之人到底是谁,竟要如此折磨他!
尽管贺凛说自己杀了他,但江伊尤觉得不解恨,看着喜欢的人受到如此折磨,她的心脏好像也跟着抽痛了起来,这种疼痛逐渐蔓延至十指,最后忍不住微微蜷缩了一下。
贺凛几不可察地叹息一口,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你哭什么?”
江伊一怔,她哭了吗?
感官像是为了印证这种想法似的,一滴泪没有任何预兆地摔落下来,眼睫上沾有湿润的晶莹。
“我没有,你看错了。”
江伊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擦泪,于是把脸埋进贺凛胸膛前使劲蹭了蹭,结果眼泪没蹭掉就算了,居然把鼻涕也蹭出来了,她抓住贺凛的衣袖低头在上面擦了擦,鼻涕眼泪都抹到了他袖子上。
贺凛嘶了声:“江伊,我没被疼死,要被你气死了。”
话虽这样说,可他并未将手抽走,而是任由江伊在他亵衣袖子上面擦眼泪、抹鼻涕。
“哼,终于承认了,你嫌弃我。”
“谁嫌弃你了?”
“你就是有!”
“没有。”
“有!”
“……”
眼看斗不过她那张嘴,贺凛灵光一闪、计上心头,缓缓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示弱:“嘶——好疼~”
江伊懵了,条件反射般就要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
垂眸看着她紧张的样子,贺凛忍着疼轻笑出声,见江伊目光如炬地瞧过来,立即绷住了嘴角的那抹笑意。
江伊半眯起双眸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半晌,说:“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疼得厉害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属实不像贺凛平时的风格,说好的高冷男神呢?
贺凛敛了神色,说:“不是,真的疼。”
江伊狐疑地盯着他,额头上的冷汗不似作假,这才垂下眼帘缓缓拔开贺凛的衣衫,噬心虫还在乱爬乱动,她皱紧眉靠近贺凛心口的位置,小心翼翼地给他吹气,试图用这种方法缓解。
贺凛一眨不眨地凝视面前这个人,心中不禁微微颤栗,内心深处仿佛正在悄无声息的发生某种变化,他能感觉到,但说不上来。
身体上的痛依然存在,不过随着她送来的每一口气,好像一股清泉也随之流经了进去,潺潺流过噬心虫爬过的地方,清凉又温暖,抚慰每一道疼痛的伤疤……
……
一夜过后,青石板小道上铺满了一层纯洁的白雪,一步一个脚印,踩上去还有沙沙的声音,周边的徽式建筑也落了白,远远瞧去像是一幅极美的山水画一样。
路边一家裁缝铺里,江伊掀开帘子从里面走出来,一身纯白的衣裙,上面点缀着些许红梅落点,这身衣裳煞是应景,白雪红梅,她进来的第一眼便相中了,到后面试穿一下,果然也很合身,根本无需再改。
“怎么样?好看不?”
江伊展开双臂站在原地转了一圈,脸上挂着明媚阳光的笑意。
终于摆脱男装,可以穿漂亮的裙子了,早上她从贺凛房间出来的时候,刚巧撞上店伙计上楼,那家伙见了她跟撞鬼了似的,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满是打量与探究。
在一楼用早膳的时候还被江伊当场抓住过好几次偷看,后来仔细想想才发现被人误会了,吃完饭之后一刻也等不及,赶紧拉着贺凛跑来挑一两身女装澄清。
她是妙龄女子,才不是断袖!
不等贺凛回答,老板娘热情地围上来,夸奖的话张口就来:“哎呦喂,这身衣裳穿在您身上真是好看,瞧瞧,跟量身定做的一样,我看您二位不像是本地人,既然有缘,不如买了吧。”
江伊点点头:“我也觉得好看,贺凛?”
不知道是好久没见到她穿女装的缘故,还是因为两人刚确认关系不久,贺凛的视线一直黏在江伊身上,舍不得移开半分。
老板娘是个人精,眼珠子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几眼就瞧出端倪来了,八成是刚新婚的小夫妻,眼神黏黏糊糊的,猜不到都难。
“公子,你看您夫人穿上身这么好看,买了就权当讨夫人欢心了,我们这还有配套的大氅,里面都是鹅毛做的,穿起来可暖和了……”
贺凛的耳朵尖染上绯红,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这声“您夫人”着实叫到了他心坎上,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声称呼这么好听。
江伊掏出自己的荷包,“就这身吧老板娘,我要了,另外把门口那件红色的大氅也拿给我吧,谢谢。”
“好嘞,您稍等。”
还没等江伊翻出自己口袋里那几两可怜的碎银子,贺凛“啪”一下,直接把一锭金元宝爽快地拍在账台上,霸气留下一句:“不用找了。”
OMG,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我的钱你随便花”,行走中的提款机?!
这下小说里霸总付款的名场面江伊也算是体验一把了,爽翻天了!怪不得大家都爱看,这搁谁不迷糊啊!
冷静冷静!只吃贺凛的颜,不花他的钱!江伊表面淡定,实则心跳快的一批。
“算我借的,有钱了还你啊。”
贺凛愣了愣,转身看向她,不可置信地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江伊理所应当地说:“我说等我有钱了再还给你,我刚才看了下碎银子不够。”
贺凛眼神极为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干脆扭头就走。
“欸,你上哪去?我衣裳还没拿!”
等追到门口的时候,贺凛人高腿长早就走远了,只留下一道孤独的背影。
她也真是纳了闷了,这人莫名其妙生什么气,属河豚的吗?
回到客栈,一楼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老板在账台后面拨算盘记账,算珠子打得飞快,噼里啪啦直作响,店伙计正在弯腰擦拭桌子上的油污。
见有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一眼。
江伊把目光锁定到那个店伙计身上,好让他看清自己的真身乃是一名女子。
“刚才和我一起出去的那个公子可回来了?”
“啊?”店伙计张大嘴巴愣住了,呆呆地问:“客官可是要住店?”
江伊忍无可忍,要不是因为这个误会,她至于出去买衣服和贺凛生气吗?双手叉腰怒道:“住你个头啊!你们店里总共才几个客人,看清楚本姑娘是谁!”
店伙计拿着抹布朝她这边走了两步,眼神越发清澈愚蠢,抬手摸了摸头,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是、是你啊,换了衣裳都快认不出来了。”
“当然是我,他呢?”
“哦,那位公子啊,他方才回来后上楼了。”
江伊长长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二楼贺凛的房间,二话不说提起裙子就往楼梯口走去,眼神恨不得吃人。
店伙计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抹布,说:“掌柜的,这位客人看起来怎么像是要把我们店给砸了,要不要上去劝劝?”
老板哼笑一声,稳如老狗低头拨他的算盘,淡定回答:“你慌什么,砸坏东西人家还能不赔?神仙打架,不管我们凡人的事,擦你的桌子去。”
“嘭噔——”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又反弹回来。
江伊看着屋子里喝茶的人气不打一处来,将自己的衣服揉成一团狠狠朝他扔过去。
“谁让你丢下我走的!”
贺凛被砸个正着,茶盏里的水都洒出来了,无可奈何地擦了擦衣服上的水渍,说:“不是你先不想跟我有关系的吗?”
江伊气结:“我什么时候……”
“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钱?”
“我……”江伊愣了一下,坐他旁边倒了杯茶喝缓口气:“原来你是因为这个。”
贺凛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更何况是欠钱这种大事,当然要谨慎。”
贺凛像是被她气到了,把脸扭到一边又扭回来,指着自己问:“江伊,原来在你心里,我一直都是别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伊没心没肺“噗呲”一声乐了:“别气了,是我错了行了吧,这不是借你的钱借习惯了吗?要是光明正大让我挥霍还真有点不习惯,不是把你当外人的意思。男女平等,婚后财产夫妻共同所有,以后我赚银子了,也给你花可以不,别拒绝啊!”
贺凛轻哼:“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江伊大奇:“咦,你居然也相信我以后会赚大钱这种空话。”
“为什么不信,只要你想,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你。如果回京后你不想只待在将军府里无所事事的话,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做你想做的事,只有一件事。”
“什么?”
“别离开。”
这三个字一出,江伊心里咯噔了一下,打着哈哈说道:“胡说什么呢?再说我离开还能上哪去?你可是我夫君。”
“是,我是你夫君,江伊,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