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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枫漈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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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还未进入书院授课,就借了郑稳的寓舍,见到了他的第一位学生。怎么描述季泠呢?等徐行结束南方之旅,回归京城时,对这个学生的记忆已然淡去了。

如果非要说对她的初印象,徐行回忆起来,只觉得那张脸是模糊不清的,但那蓬勃生机和无限活力却是她的标识,似乎能滔滔不绝地渡给万物生灵,让枯草在冬天也生长一回。

枫漈书院已经成立了百余年,是曾今一位张姓的巡抚在此地任职时创建的,念及“首庶民,间有笃志好学、材良行修者,尤当萃而教之,以成其器,为国家储用者也。”创建之时,这位张巡抚就不遗余力,出资甚多,现在还在使用的八角亭、不染池,还有园子里的几座假山,都是那时就建成,留存至今。

在历届巡抚和官府的重视之下,枫漈书院规模不断扩建,如今楼、房、厅、室拢共也有五十余间,众人都感叹,“规模制度,宏琏丰敞。求之各省,或罕俪矣。”除了官府供应日常、朝廷恩赏赐银之外,各级官吏、地方富商等也会积极主动地进行捐赠,以支撑这座最高学府的运转,为闽省培育无数良才。

来到书院的学生依托这个众力扶持的学府,也不需再替自己的生活担忧。书院日给廪饩,岁供衣服;学业成绩位列前几者,也能依例得到膏火费。正是这样浓烈的重学风气,才让枫漈书院成果斐然,据说一省乡试,所有进士中出自枫漈书院的占了近五分之一,已经是一道赫赫的招牌了。

徐翰科初到闽省任职福建参政时,便遵循旧俗,到枫漈书院进行秋祭,祈求地方风调雨顺、百姓康乐,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诸事顺利。

据说,上任山长曾任御史,到枫漈书院担任山长后,十数年来,坚持以经邦济世为书院宗旨,力求学生摈弃迂腐陈言,博采众长,发挥己智,曾多次在州府出言,皆以“为民兴利除害”为纲,影响了地方发展与书院学生的思想。

徐行到达福州府见了徐翰科之后,在福州府观政几月,了解了九府大致情况,就随伯父到了建州,与现任书院山长见了面。“贤侄年少有成啊,此为国家之幸,百姓之幸!”山长欣赏地看着徐行,止不住地赞叹。

徐行坐在一旁谦恭得体地微笑,徐翰科听到山长夸徐家之子,自然高兴:“山长谬赞。徐行身子不好,因病避来建州修养。老夫想着,枫漈书院山水俱佳,人杰地灵,留他在您这儿叨扰数月,也能在闲时与您谈经论道,长几分经历。”

山长自然十分愿意,应下此事,十分周到地为徐行安排了寓所和仆从。书院之内,书册盈架、缥缃万卷,他正好借此修身养性了。

山长为他准备的寓舍正在枫漈山的上山小径边上,往另一条横径过去,就有一处水潭,徐行初到时,枫叶还没有变红。他常常就带着一把琴,一卷书,坐在潭边。望水天清、影湛波平。鱼翻藻鉴,鹭点烟汀。

之后,山长前来找他,告诉他目前书院教《中庸》的那位会讲因老父过世,需回乡丁忧,能否请徐行暂代教职。徐行直言自己年轻,资历不足,委婉推拒了。后来,山长和郑先生又来了数次,徐行推脱不过,就承接了这个教职。

徐行带着书走进致用斋时,一众学生都颇为诧异,纷纷低声议论起来。坐在季泠旁边的钟荡云用笔杆子戳了戳正在看书的季泠:“泠儿,快瞧,来了位新先生。看上去真年轻啊...”季泠顺着她的话抬头,就看见站在书案前的徐行。

今日的徐行穿着简单的皂缘斓衫,比那日季泠初见他时多了几分实感。恂恂公子,美色无比。诞姿既丰,世胄有纪。原来古人书中所赞,并非虚言啊。季泠愣了一瞬,就和徐行对上眼。她立刻坐得端正,朝他眨了眨眼。

徐行低头理了理衣袍,被季泠的自来熟惊了一下,而后自然地坐了下来。“诸位,自今日起,在下暂代教职,为诸生讲解《中庸》。你们可称呼我为徐先生。”徐行的声音温和有力,像一潭深水,看着清澈,摸进去又觉得有些冰凉。

第一节课,学生听得专注,徐行讲得也顺畅。与这些至诚少年呆在一块儿,徐行感觉自己也被涤荡一番,抛却千里之外的算计倾轧,周边只剩下斋内的学问和山间的清风。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的老师所言非虚,兴许他早该离开京城,在旷野之中思定所求。是非拂面尘,消磨尽,古今无限人。

夏日里,不染池中的荷花正开得蓬勃。季泠撑着脸,盯着蜻蜓从花间飞过。

“咨宁,你说,书中写的杭州府的西湖那样好,又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又是画船撑入花深处,香泛金卮,烟雨微微,一片歌醉里归。写得西湖风光迤逦,荷花绝无仅有。究竟和我们这儿的有什么区别呢。”

何咨宁弹着筝,瞥了一眼池中的荷花:“我看,你不是想间西湖的荷花,你是想见见杭州府吧?”季泠叹了一口气,伸直手臂,推歪了何咨宁的筝。

她将头枕在手臂上,懒懒地嘟囔着:“和书中其他州府相比,建州有些无趣了。日日就看着这一个池子,一座假山,有什么意思呢。若是咱们男人就好了,或是足够富裕就好了,大可以趁着青春年华,走遍山河湖海,也不枉费听过文人骚客的颂赞。”

何咨宁淡淡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多如果,咱们如今也算是不错了。寻常姑娘家,哪里能像我们一样,在书院里和男子一起读书的?咱们还都有自己打发时间的趣事可做,有三两好友相伴,这不已经是难得的美事了吗?”

“你总容易知足,倒显得我特别贪心呐。”季泠抬眼调皮地看了看何咨宁,就见她拨乱了弦,可她神色却是平静。

“嘿!在想什么呢!”季泠冷不丁地被人一拍,双手一抻,差点将何咨宁的筝从石桌上推了下去,两人手忙脚乱,险险扶住了。

身后立刻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我说吧,叫你别吓她,差点损了这把筝。”季泠和何咨宁将筝救下,一转头,就看见两个少年朝她们走来。是钟荡云的两位表兄,她们的同窗,齐无戈和齐无咎。

季泠和何咨宁入书院时,他们三人就已经在书院一年有余了。钟荡云性格活泼,喜欢玩乐,她的书案就在季泠边上,两人也时不时说悄悄话。久而久之,钟荡云、季泠与何咨宁三人就熟络起来。

何咨宁不怎么爱说话,通常就在一旁默默听着他们嬉戏。季泠与钟荡云最是吵嚷,但她和齐无戈、齐无咎私下里的交集不多。她只记得齐无戈眉间有一颗红痣,还曾偷偷和何咨宁说笑,觉得一个男子却长了一颗美人痣,是否太违和了一点。

随着他们逐渐长大,齐无戈抽了条般长高,成为书院中最高的学生,一下子看起来就挺拔许多,季泠也不好意思再偷偷笑话他。

随着年岁而舒展的不仅是身高,还有齐无戈的脸庞。季泠曾经见过齐无戈骑马,阳光之下,他的发冠熠熠闪耀,圆润的嘴唇红得和他额间那颗美人痣一样。

玉堂金马,正年少归来,风流如画,如是而已。偏偏齐无戈驾马到她们跟前时,非要在马嘴快要对上季泠和钟荡云时才急急勒马,将钟荡云气得大叫,而季泠就被这马脸吓一大跳。

齐无戈却是十分得意,坐在马上畅快大笑。之后季泠看见齐无戈就觉得头痛,拉着何咨宁和钟荡云避开这个喜欢招惹是非的泼皮。若是对齐无戈是无奈,那么季泠对齐无咎就是无语。

齐无咎的气质和齐无戈完全不同,若说齐无戈是一副将军做派,齐无咎就是一副文人模样。日日就抱着他的琴,背着他的箫,时不时在那吟风颂月,看得季泠直皱眉头。

她忍不住和何咨宁吐槽:“咨宁,你说,齐无戈那么英武的一个人,荡云也直爽利落,怎么齐无咎总是酸了吧唧的,对着这池子莲花,也能吹得那么哀怨。”

何咨宁却撇开她的手,摇摇头:“你不懂了吧?叫你平日多学学琴棋书画,我弹琴你也说毫无意趣,他吹箫你又说强赋哀愁。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有人自己造诣不足呢?”

季泠吐吐舌头,锤了何咨宁一下:“怎么?你们就合奏了几回,就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了?我也不算是粗俗之徒,也是能拨弦起舞的雅人,分明是你们二人,曲高和寡,白雪难和。”

季泠和何咨宁向几人打了招呼,钟荡云挎上季泠的手臂:“我听见你说什么贪心?”

“没什么,就是觉得日日都在书院里头,有些无趣。”

钟荡云眼睛立刻亮起来,冲着齐无戈和齐无咎笑:“巧了不是?我正来找你,想问明日学假,你们要不要同我们一道去爬山?这几天热得很,去山里正好凉快些,就当作是游夏了。”

季泠来了兴趣,语调都高亢起来:“爬山?哪座山?可别是枫漈山。”齐无戈走上前来,八角亭内瞬间感觉有些拥挤了:“枫漈山哪算游玩呐!我们家后头有一座山,名为南境山,比枫漈山高些,也险些,山间还有一片茶田,许多茶农会在那儿采茶。山里还有杜鹃花,现在正开得灿烂呢。”

季泠转头看向何咨宁,央着她答应下来。季泠是活跃好动的,平日在屋终闷不住,总要出门动弹两下。照她的话来说,常行常动,多思多谋,这才是活人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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