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和盛家订婚的时候,陆晞还是去了。
大概盛析理和慕容清谈了什么交易,所以慕容清才会转而投向盛家。只是慕容清这么一做,是把陆阮推到了对立面。
她选择了慕容意吗?还是慕容意那儿有更多的消息?
“你不能解除和荣家的婚约。”陆阮难得严肃,她的精神气在慢慢好起来,“清清,听话,只有荣家才能保住你。”
“荣家是能保住我,但是他们不一定愿意一直保住我。”慕容清冷笑,陆阮沉默,半晌道:“你姐姐——”
“别和我提她!”慕容清豁得站起身,面上是忍不住的厌恶,“她不是我姐姐!”
陆阮怔怔看着她。
慕容清见状,神色缓了下来,她重新蹲下身,脑袋放在妈妈的膝盖上,温热的触感透过真丝传递而来,暖烘烘的燥意包裹整个慕容家,自从大病一场后,陆阮就很重视养生,总是把家里弄得温暖而清新。慕容清柔声道:“妈妈,别再提她了,以前不提,现在也不要提了。妈妈,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陆阮油然而生一股荒谬感。
慕容清的头还枕在她膝盖上,只是她再也找不到之前孩子一样的神色。慕容清自从那次醒来,好像带了些倔强。是个人总会有变化的,陆阮也没有在意,她那时候很忙。后来慕容清自己调整好,她看着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现在她忽然察觉到她之前忽略了的东西。
慕容清什么时候这么有主见,这么强硬了?
世界好像变成了一本书,书里是看过太多次解离的文字,残缺着飞舞过来。慕容清话里甚至没有乞求,好像事情就该这样做,她没打算考虑她的意见。那些温情不过是怀柔的手段。
她有两个女儿,一个在另一个城市,她几乎想不起她的样子。另一个在眼前,她却看不到内里。
都很陌生。
好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长成了她不知道的样子。
“妈妈还可以和荣家来往,一心为了荣家。只是最近可能需要委屈你一些,爸爸他心里有怨气。你多哄哄他。”
要怎么哄?他如今瘫痪了,难道也要她瘫痪一个给他看看吗?陆阮要抽回手,被慕容清握得死死的。
“妈妈,”她低声道:“你是我妈妈呀,我只有一个妈妈。我会劝父亲不要太过分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一家人呀。”
她的声音很温和,天真散去后,带着一种遗传的蛊惑,她作用在她的母亲身上,循循善诱,“只要过了这一段时间,你和爸爸之间的矛盾解开,我们还是一家人。”
“一家人在一起,很重要的啊,妈妈。”
、
疯了,都疯了。
“荣家不可能同意荣密和白茉莉订婚。”盛析理抽着烟,“荣密是荣盛看好的继承人,他不会同意的。”
“那是你要做的事。”慕容清带着头纱,一双清凌凌的眼盯着他,“我说服了荣家退婚,已经给出了诚意。”
一只手推过来一碟影片,花花绿绿的封面,纯爱的青少年故事。
“或许这个,可以帮上你的忙。”
以荣密和白茉莉为原型的青春物语。
“最近,怀念青春的风不是很火吗?”
“你是要毁掉荣密。”盛析理深深抽了口烟。
“怎么,不愿意做吗?”她歪头。
“没什么不能。”盛析理摇摇头,他的视线停留在花花绿绿的封面上,漂亮的主角,亲密又暧昧的姿势,花与少年四个花体字缠绕在一旁,小小的绿熹印在下方。一看就是他绝不会看的消遣品。
烟很快熄灭了,他最近又开始抽烟,于是很多年前好不容易戒掉的习惯又拾起来。当时是因为什么开始吸烟的呢?好像是为了搭上一个把吸烟当做文化的人,后来慢慢地习惯性地开始抽,好像要把学到的东西用到极致。再后来,他在下雨天闻到自己身上潮湿的令人作呕的烟味,湿淋淋得好像自己喘息的肺部。他的人生好像也随着胸廓膈肌的收缩带动。他升起一股可怜的意味,于是他开始戒烟。
现在想来,他是在可怜谁呢?
他的思绪又开始游荡,游荡在绿意森森的目罗架,白雾皑皑的云山,游荡在带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的实验者,他的初级合伙人过于丰厚的表态。
好像他所有的游荡,都是为了想起最后一件事情,都是为了引出一个他克制去想的人。
残忍,又无情。
盛析理忽得怨恨起来,于是口不择言,“你们女人,都这样吗?”
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脱口而出,极不体面。
慕容清有些愣,像是有什么钻出皮套露出来,一种难言的冒犯在疑惑前升起。“盛家主,什么时候也对我的私人生活这么感兴趣了?”慕容清冷笑,横眉中藏着些探究。
盛析理没再说话,只是又抽了一口,好像有辛辣的味道从口腔中进入,随着血液循环流淌在全身,去唤醒他昏沉的理智。他的视线落在枫木板上,是横纹?还是打磨后的修饰?这是一件极不礼貌的事情,将半真半假的合作者撂在一边。他一向对正事严谨。
只是也不算正事吧,不过做戏而已。做戏难道不也是正事吗?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不能做这样不好看的事情,他的人生总是这样真真假假地过。可是藏起来的他以为可以像往常一样埋起来的情绪涌出来,他忽视的克制的好像迷雾怪兽,撕扯着包裹的皮囊。
狰狞可怕的,会毁掉他的怪兽,张牙舞爪在寻找些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什么都腐化成灰尘,于是盛析理看它又有些可怜了。他最近怎么了?怎么看什么都可怜?
是他提早更年期了吗?身体激素失衡了?
不能这样盛析理,他听到自己在理智地说,难道对面是慕容意你还会这样吗?他的视线还是落在地板上,好像一时间对地板产生了难言的兴趣。可是对面不是慕容意,可难道你要犯轻视的错误吗?做一个不尊重的人?实际和慕容意有什么关系呢,那头迷雾怪兽越发壮大了,对面是谁不也都一样吗?
不一样不一样,他从没有陷入到这样的境地里去,好像沼泽脱不出来。他能够数出来细细的挨着的纹路了,他的思绪好像拐弯的图形,绕成一团。
他好像又回到那一天,他推开病房门,看到天光里沐浴的天使,无形的物质充斥四周,盛析理蹲下身看着当时的自己,他看到自己脸上那恍惚的神情,拼命抵抗强以为理智的样子。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那是他小时候无数次渴盼后来又唾弃的,命运。
在那天,命运的脚步声停留在他的门前,轻轻放上了一束花。
他总以为自己能够把握命运,于是忽略了过往很多次的企盼,他换取一次又一次的转机,于是忽略这个悄然而至的过客。命运饶有兴致地观察这个挣扎的个体,伸出手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荡出无形的音波,命运移开了目光。
他在灰烬里挣扎。
迷雾怪兽破开门,看到泛着露水的花,愣了一下,悄悄叼了起来,藏回胸腔里,半晌,伸出手把门碰上了。
砰得一声,盛析理回过神。
“盛先生,是在轻视我吗?”慕容清收回拍桌子的手,悄悄背在后面揉,石桌子还是有些硬。盛析理默然片刻,知道自己今天处理不成公务了,他也再装不成一副试探的样子,于是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有些意外状况。荣家的事情我会去操作,可以随时关注荣家的消息。”
“作为今天的赔礼,慕容小姐,可以多关注一下您的父亲。”
慕容清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盛析理好像从那样的失态中缓过来,或者说,刚刚他也没有很失态。他的言行再看不出破绽,于是她只能不甘地道别。
她好像错过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于是最后她回头,看到沉默坐着的盛析理,他还在盯着地上的纹路,好像里面藏了惊世的宝藏。他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于是慕容清多打量了一会儿,脑海里惊奇得蹦出一个念头。
她悚然摇头,没了再探究的心思,匆匆走了。
相比于荣家和慕容家的订婚礼,盛家和慕容家的订婚礼更盛大。慕容清穿着得体,流利大方,她一席绿色长裙,裙摆蜿蜒而下,素色的衣衫在灯光映照下泛着流光。合体的剪裁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她举着酒杯,在众多名流间游刃有余。陆晞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没有凑上前去讨嫌。
陆阮带着假体,穿着得当,是一身开肩的裸色旗袍,她的面上带着笑意,耳畔是圆润的珍珠,但是眼角的鱼尾纹悄悄爬上,她的状态并不是很好。看来慕容清的行动并没有得到她全心全意的支持,也是,毕竟慕容意瘫痪后,他们夫妻俩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
上一次勉强胜利的是荣家,那之后就是陆阮来接手慕容家。而这次慕容清选择了盛家,盛家总不会是陆阮可以选择的,她没有那么多的筹码,她经营的爱情对象也不会把这些机密告诉她。况且依照陆晞对陆阮的了解,她不擅长改弦易辙。
那么,陆晞看着坐着轮椅在主位的慕容意。慕容意到底还有什么底牌?是吃的他哥哥吗?
她站在角落,一张眼将整个场子分析个七七八八,和荣家走得很近的那几家没有来。荣家只派人送上了礼物。有些奇怪,慕容清看上去比上次要真实多了,只是带着一股过头的狠劲。慕容意没有认真教导她吗?一个复仇者最先要做的,是不要让人看出来你是个复仇者。
天很凉了,B城实在不算很安逸,有种刮骨缝的湿冷。陆晞摸摸胳膊,走之前她去见了郗庭一面,医生告诉她,他药物滥用,已经影响到精神。陆晞点点头,如果不是詹姆普斯一队人的特殊职业,郗庭这种情况是要接受审查的。
郗庭醒的时候,那种被催发的艳丽带着癫狂,更美了,好像永不变化的道林·格雷颓糜的模样,那么她是什么角色呢?亨利公爵?还是做交易的魔鬼?总不会是画家。
她在腐化,人总有向下的欲-望,只是她在克制。为什么克制,大概因为习惯。郗庭拽着她往下,想把她一起藏到深处的海底,永远在流离的海波中,只能看到他一个人。他也只会和她在一起。
只是,居然没有在他身上找到违禁物。难道还是她把他想得太坏了?还是那时候他其实已经没有脑子了?所以报复也提不起劲。
陆晞是没有想到他把一切都砸了的。
郗庭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陆晞没有表情的侧脸,在白光下好像魔鬼披上的画皮,他忽得笑起来,有种平静的癫狂。她居然还敢来见他?不怕被他一起拖下地狱吗?
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他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脚都被绑上了束缚带,陆晞解释了一句,说医生怕你控制不住自己。郗庭就笑:“是你,还是医生?”
很少见他正常的模样了,带着人格自尊的反讽,后期就连他来做实验,都有一股浸到骨子里的媚色。陆晞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他。看他自嘲,看他忍不住哭出来。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没入鬓角,哭得稀里糊涂。原先的眼泪落下来就不像珍珠了,这次的从一开始就不像,好像咕嘟的泉水。
陆晞点点他的眼皮,温热的肿胀的眼皮,神经药剂反应后的高热。她感到有温热的软硬的物质在指腹下动,她总有毁坏他的欲望,她的眼前又出现撕裂的幻影。于是她的手指顺着往下,抬起他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
郗庭愣住了。
他说过了,她温柔的时候,很像爱他。
他心里又不可避免地猜疑起来,怀疑不爱的痛苦不亚于灵魂的割舍,好像他在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溜出去交一部分灵魂给她。他受不住审视的剧痛,于是一边哭一边咬牙,那张脸还是在他的视线内,只不过越来越远,她到底不是被他握在手里,她总是在骗他。
只是这次,没什么好骗的了吧,他身上什么也没有了。所以这个吻是单纯留给他的吗?她做什么他也要接受。为什么要吻他呢?他在她面前像个哭包,没有一点气概。他的牙根生疼,陆晞掰开他的嘴,让他不要咬了。
“松了,到时候牙掉下来。”陆晞淡淡道。
“多爱惜自己一点。”
可是你爱惜我吗?
陆晞摸摸他的牙,像摸一只小狗。他的牙很整齐,美人总要有一口漂亮的牙的。像打磨光滑质地均匀的贝壳,排列均匀,咬合严密整齐。一点点瑕疵也看不到,他那样糟践自己,他的身体倒是在拼命拯救。又或许他没有糟践自己,只是不得已。
她的手指在下牙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笑起来,有些温柔。
于是郗庭又呆呆看着,日光如常,神情如常,空气在缓滞地流动。在这样平和的时光里,光线好像笼罩而下的琥珀,他陷入其中,一瞬间好像地久天长。
他清楚地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
于是干涸了没多久的眼泪又流起来了,他这次真真切切地,带着理智的情绪,他瞪着她,半哭半笑地迸出句,“我恨你!”
我恨你不爱我,还要我爱你。我恨你抛弃我,还要我记得你。我恨你一点痕迹不给我,却要在我心里种满你。
陆晞,我真好恨你。
陆晞最后走的时候,听见若隐若现的歌谣,好像是英文的十四行诗。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
……
……
“……Sometime too hot the eye of heaven shines,”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18首)
陆晞敲击的声音停止,她转头看向不在场上左右逢源,反而跑到她这里的慕容清。慕容清跟着念了最后几句,声音带着些沙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话,一次性说了好多话,念起来有种时光的沧桑。
“姐姐在给谁念诗?”
“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如夏热烈,如火娇艳——听起来就是个绝代佳人呢。”
“荣小少爷知道吗?”
哒哒哒的声音又响起来,碧石的面敲起来不是很舒服。陆晞面无表情看着她,慕容清现在倒是张狂了,几句话阴阳怪气。陆晞敲了几下,描着绿色猫眼的纹路看了几遍,“你要告诉他吗?”
慕容清被将住了。
“倒是不如姐姐,左拥右抱来得快活。”
“倒是不如妹妹,无缝衔接来得利索。”
慕容清阴森森盯着她,好像绿林里窜出来的蛇,张开嘴吓唬人。
有时候慕容清真的很想学陆晞,怎么谁都影响不到她?
她忿忿瞪她,强撑着,“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
陆晞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慕容清握着手机,素色的镜面寡淡,像澄色的汤,无端地烦躁,她很想直接把消息给荣密发去,可是她刚让盛析理操作荣家的事儿,荣密哪儿来的立场和陆晞闹?况且荣密那个没脑子的还不知道上位没有。这么多年还能被别人抢占先机,也是个没用的。
她的手攥紧了,到底还是没有发。一股气在心里憋着,总是难受,她绞尽脑汁去想,终于高兴起来。
“荣密要订婚了,”她故作高傲,“网里的鱼都跑了一条,可见这渔夫也不怎么样。”
慕容清不知道陆晞是不是喜欢荣密,但是一个一直以来喜欢自己的人忽然有了别的感情,想必一定不会好受。朋友都讨厌第三个人,何况这种微妙的情感。她不信荣密那么没用,一点儿痕迹也没留下。
“前未婚夫无缝衔接,你很高兴?”
慕容清噎住了。
她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做什么,难道瘪还没有吃够吗?她有时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坏了,总是凑上前贴别人冷屁股。她深吸几口气,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故作优雅地说了几句社交辞令,袅袅婷婷地走了。
陆晞不知道她来做什么。
她颠出来一支烟。又觉得手感不太对,但是她很久没带电子烟了,烟油没有换。于是她碎着那只烟,一点点干涩辛辣的香气,混着引燃的棉的味道。她加了些薄荷,于是又有些清神。
玻璃上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她走近去,好像影子也朝她走来,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嘴角微翘。她在笑吗?因为慕容清?
因为她记吃不记打,明明刚被吓过骂过还会不自觉凑上来,为她不自觉在她面前露出一副小孩子样子。明明那么凶那么可怕,还是判定自己没有威胁耍些小脾气吗?
玻璃总是有点冷的,为它的性质,为它总是在风口。陆晞盯了一会儿镜子里的自己,等到嘴角不自然地落下后,她离开这里。
也就错过了侍者送来的衣服。
订婚典礼结束后,陆晞多留了几天,她排查了下慕容家的产业,倒是没什么大变化,只是掌权人总是换了又换,想必下面的人也不知该如何行事。刘黎还在做影视,只是因为少些渠道,总是会和一些剧目撞上,或者投资很大但是收益不高。她手下最赚钱的还是音乐,前期的累积让她掌握了些话语权,只是因为版权和电子产品的更新换代问题,她更多想去影视淌一淌。
刘黎没再怎么找她,只是时不时和她聊两句。比如最近炒冷饭要炒起来的绝美爱情,小白花和二代的纯爱CP,比如一方撤一方顶的有趣斗争。陆晞也就和她聊了下最近可能会火起来的方向,这块儿到底会怎么样。
“白、茉、莉。”风有些喧嚣,陆晞把猫眼上的封层一点点抠开,颜料块被磨得褪色,绿色的狭长的裂隙在中间,被手指一点点剥离。
是白茉莉?
上次坑得她太狠了?
只是如果真是她,是谁往订婚推?荣密和白茉莉的事儿本来就是一个坑,白茉莉的身份出来后,荣家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又怎么会翻出来?荣家很爱惜羽毛,尤其是荣密的羽毛,那就是别人的设计。谁的设计?这么刁钻?
白茉莉不了解一些暗地的规矩,也不知道怎么运作才能起到最大效果,国内一定有人配合,这个配合的人还要能扛得住荣家,都属于明面上的撕盘。陆晞的手指抠啊抠,狭长的裂隙被抠掉一半。
慕容清怎么知道荣密要订婚了?
陆晞拾起一张碟片,那是她还做主的时候出的典藏版,精美的画面和剧情设计,还有番外。她为此贡献了自己的创新设计,那股味儿真的很正。这股风还在吹,一定会吹到荣家压不住。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会和荣密订婚?她说的那么斩钉截铁,慕容家是做不到的——
盛家?
小姑娘出息了啊。
如果这样,那么白茉莉一定会知道消息,不可能没有人和她通气。她好像有立场来控制自己。但是方式不太对劲,她后面一定会真身来到国内,她敢在国内玩这个,判定那么模糊,荣家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是不会含糊的,说不定还能让荣密做个污点证人翻盘。
那么,是谁?
在夏日盛开的,除了茉莉,还有向日葵。
约翰逊·恩格尔伯特·奥维拉。
曾用名,嵇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