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能当驱魔师,岂不是所有人都得抱着赴死的心态了。”声音从后面传来。
李绪坐在台阶上,气喘微微。
偏头就看到陈漾出现在他的身后,毫无准备的,出现在面前。手里握住的亮光未消,凭空打开了一扇黑色旋转的玄武岩圆拱门。
而从黑色粗粝的门出来的陈漾,周身冒着白色耀眼的光。
他俯身冷漠地看着全身不知是汗还是雨的李绪。“怎样,心理承受能力好点了吗?”陈漾伸出粗糙的手掌,手指微微往里弯曲,示意李绪握住他。
愣了几秒,李绪才反应过来:“……你耍我?”
“这是锻炼,以后还会有更多这样的情况,再过几天,就是红月来临的日子了,待在家里千万不要出门。”
“我知道,那天肯定会有危险的事要发生是吧?”李绪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洞悉一切:“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出去作死的,我特别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双腿分开坐在楼道口,两只手掌撑在水泥台阶上,额头还布着细密的汗珠,胸口微微起伏。
脸上红潮未消退,还挂着笑。
楼道灯滋滋作响,狭小昏黑的空间渐渐亮堂,只是外面还在下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陈漾揉了揉他湿哒哒的头发,无意间,手指触碰到额头,隐约有点发烧的迹象。
他伸手:“走吧,带你回家。”
李绪偏头,朝他不苟言笑的脸笑笑,然后用力抓住他的骨感有力的手,站起身:“谢谢。”
陈漾无奈摇头:“再拿一把我家的钥匙,挂你身上,免得以后你回不了家坐在外面。”
他刚搬到隔壁,这里的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味道也很好闻,鞋柜里和客厅是淡淡的栀子花香。
天蓝色针织地毯摆在玄关口,头顶漂亮的蓝色圆形吊灯,亮得晃眼,沙发上还搭着刚拿出来的短袖短裤。
特别居家的款式。
怎么一个人住桌面上还摆上了鲜花。
李绪淡淡瞥了他一眼,穿着透蓝薄丝绒的睡衣,发型凌乱,连鞋子都没换下就出来了。
手上还有栀子花的味道,似乎刚洗完澡就出门了。
愣神之际,陈漾给他拿了双拖鞋:“给,凑合穿吧。”
“还有多的内裤吗?浸湿了。”
“……”
他摸摸下巴,垂目看了一眼李绪浸润了的裆:“记得还有条没穿过,我去找。”
还好陈漾的生活习惯够好,否则这么多东西搬来搬去,还要收拾整齐就够麻烦的了。
怪不得一股高冷范儿,连浴室里都没有除了灰白色调的任何其他颜色,显得冷冷清清的,但是在其他客房,还保留了一些温馨的小东西,就像白沪行会在那样空洞的房间里储存家人的肖像画一样。
某一瞬间,好像在陈漾身上看到了白沪行的影子……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他否弃。
他心里很清楚,真正的白沪行已经在六年前的火灾里死了,这里没有人像他,他也不像任何人。
脱下全部衣服后。
温热和缓的流水包裹着性感的胸膛和紧致的腰腹,身后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镜,他低眉垂目,看见自己后面的大腿内侧多了一条淡粉的十字疤痕。
但他已经忘记了,这条疤痕从何而来……
鬼能改变记忆的情况实属稀罕,它们大多数是通过梦境传递信息,小部分像楼道里的两只小鬼一样,具有产生空间幻觉的能力。
越来越多的回忆会像沙漏一样流逝,直到李绪完全忘记。他必须尽快找到方法,将这个取代白沪行的伪人消灭。
勾手去拿外面的衣服时,一声尖叫让他抖了抖!
怎么有小孩的声音?
他捂着重点部位探出头,艰难伸出洗得通红的手臂,去拿挂在外面的内裤。
忽然看见一个黑色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眼皮子底下上蹿下跳的,嘴里喊叫着陈漾的名字。
李绪暗叫一声不好,立马探身去拿杆子上的内裤,然而她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来,比他手快一步将内裤套在头上。
双手好奇地弹拉松紧绳。
……
我靠靠靠靠靠!
她跑起来了,在客厅到处翻滚。
陈漾皱着眉,在房间听到动静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扭身便去追沙发上蹦跳的孩子。
“陈漾,保护好我的内裤!”他裹紧浴衣,踮脚跑去卧室。
“……”
陈漾一言不发,扔了只拖鞋砸他脑袋,让他好好在卧室里待着,他将妹妹哄睡了就进来。
他点点头,匆匆洗完裹紧浴衣躺倒在他床上。
一晃眼,时间要到9点了。
“妹妹没事儿吧?”
“没关系,她眼睛看不见。”陈漾穿上宽松的睡衣,蹑手蹑脚把她房间里的灯熄灭了才出来。
李绪双手撑着床沿,将前额干燥的头发撩至脑后,若有所思地扭头看他,“陈漾,还要带着妹妹两个人生活在这里吗?”
他点点头,关于这个话题却没多说。埋头在素净的书桌上继续写作业,说:“早点做完,早点回去睡觉吧。”
“那,等会儿我离开声音小点。饿了吗?我给你点外卖。”
李绪拿出手机,滑到点餐界面。
其实不算饿,只是担心陈漾今晚熬了夜,明天还要起个大早给妹妹准备午间便当,送她上学,再回来学校怕是心力交瘁了。
隔壁的开门声还没有响起,老妈到了这个时间点不回家也是头一次。
他打电话过去问,老妈尴尬地朝同事说了句抱歉,告诉李绪可能很晚才会到家。
他听话点头,也搬凳子过去挨着陈漾一起写。
草丛里的虫鸣声经久不息,这平静而祥和的夜晚,李绪还是头一次静下心来做作业……
直到陈漾专心将最后一道物理题写完。
外卖到了,李绪交代了放在门口。
他起身,轻手轻脚拿了外卖,放在桌上:“明早想吃什么,我给你带来。”
可陈漾不习惯吃外面的东西,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他冷漠推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盒饭,并翻开了另一本书,预习下一科目的内容:“不用给我带。我不太饿,你自己吃吧。”
李绪趴在桌上,神情可惜,可眼神一点没移开桌上的鸡腿:“行,那我只好一个人吃掉两份咯。”
看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陈漾随手递了张纸巾,提醒道:“下午没吃饱吗?这样三餐不规律对身体和心理不太好。”
李绪哦了一声,不以为意,“其实我一直都有半夜吃饭的习惯,上高中以前都是爸爸在管我的生活起居,他不会管我什么时候吃,没事。”
“李绪——”陈漾转过身,神色严肃:“你的胃病可不会管你疼不疼,身体才是一切的基础。”
他点头,吞下嘴里塞得满满的米饭,还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看着陈漾,嚼嚼嚼:“好吧……你说的很对,但对不起,我是真的饿。”
话毕,又塞了一口米饭。
“……”陈漾扶额,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