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夏舒左脸新添的红痕,与那日被她发簪划破的暗红旧疤交错成锋利的折线。高热灼得苍白面皮浮起潮红,凤眼垂着的浓密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阴翳,烧裂的红唇抿着半干涸的血渍,偏那鼻梁至唇角的线条仍是温润公子的矜贵,尤其左侧鼻翼上方那颗褐痣,似工笔师点错在冷玉雕琢的面上,倒添三分诡艳。
娇耳盯着他瞳孔里扭曲的倒影,惊觉自己竟已双颊盈满泪珠,心中满是愤懑与悲凉:“上苍收走我那些腌臜记忆,你偏要掘坟开棺。”她抬手抹脸,满掌湿痕却越擦越亮:“我们就清清白白做兄妹不好吗?满京城多少贵女排着队要踏姬家门槛,你为何非要拽着我往绝路上撞!”喉间猛地哽住,整个人似被抽去了脊梁骨,双肩剧烈颤抖起来:“如今我都不知有何脸面再见爹爹母亲,祖父祖母……”
姬夏舒松了钳制她的手,眼尾的红潮褪成青灰。他垂首闷咳两声,喉结滚动着咽下血沫,再抬眼时睫毛沾着水汽:“昨晚到现在高热不退,倒把陈年旧事翻出来晒了个透。”指尖虚虚搭在她袖口褶皱上,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原来人烧糊涂时最明白——”他腕骨一翻握住她指尖往自己暴起青筋的腕骨上按,掌心滚烫。娇耳冰凉指腹擦过他虎口被自己咬出的血口子,瞳仁猛地一缩,被他腕内侧醒目的旧疤刺痛了眼。
“这疤是那日你悬在崖边时,我徒手抓车辕勒出来的。”姬夏舒双眸通红着,烧裂的声带挤出嘶哑气音:“当时若拽不住你...”话到此处,他脸上的肌肉跟着微微抽搐,五指骤然扣紧她腕骨:“我便松手陪你坠下去。”
他眸光灼灼,定定望着她,如细雪落梅般一寸寸描摹她眉梢。气息不稳中又带着几分虔诚与深情,近乎呢喃般:“我此生……只要你”
窗外风雪骤急,吹得案头红烛摇摇欲坠,只余两人交缠的血腥气与灼烫吐息。
娇耳满心的惊惶与抗拒如潮水般翻涌,这份逾越伦理的情感竟已到了生死相随的田地?
汹涌着的暗流将她卷入惶恐与羞耻的漩涡。她秋水般清澈的眼眸,泛起涟漪,呆呆望着他直摇头:“我们是兄妹,你是我哥哥,是我最敬重的人,你怎么能罔顾伦常,对自己的妹妹……”喉间再次哽住,后半句呛在胸腔里化作闷咳。
她面色惨白如冬雪压枝,别过脸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唇角牵起一丝无力的弧度,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到此为止,往日种种我皆不记得了... 你只当大梦一场...”声音似揉皱的薄绢,轻颤且破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然:“往后你仍是兄长,我也会做个好妹妹。”
“痴人说梦!”姬夏舒暴喝截断话音,五指如铁钳扣住她肩头往怀里拽。高热灼得她难受,他干涸的唇擦过她急颤的眼睑:“没有血缘的兄妹算哪门子伦常?”
娇耳挣扎瞬间后颈撞上窗棂,姬夏舒捏住她下巴,沙哑的声气缠上来:“如今我不要你记起半分腌臜事,只要你看着此刻的我——这个要与你纠缠一辈子的疯子。”
他额发湿漉漉黏在眉弓,双眼紧锁住她的身影,充血的眼白与紧缩的瞳孔形成强烈对比,目光中既有不容置疑的狠厉,也有破釜沉舟的决然。
娇耳的视线被困在他上挑的眼尾处——那是一双极具魅惑的凤眼,狭长且深邃,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深处,分明是暗沉沉的黑,眼尾折痕里却浮着蛊惑人心的磷火,稍不留神便要将人神魂都燎去三分。
她偏首不再看他,姬夏舒滚烫的掌心强硬却又带着一丝颤抖地将她脸庞生生掰了回来。四目再次相撞的刹那,带着铁锈味的吻骤然压下来——“唔!”娇耳屈膝顶撞的动作被早有预判的腿骨截在半空,膝盖骨撞上他大腿肌肉发出闷响。两人喉间同时滚出吃痛的喘息,姬夏舒趁机撬开她紧咬的牙关,滚烫的舌长驱直入缠住她瑟缩的舌尖吮吸,上颚刮过她发抖的舌面,喉结滚动吞咽着……
娇耳攥着他前襟推搡的手被他反剪到腰后,指节隔着衣料掐进尾椎骨凹陷处。
纠缠的唇舌发出粘稠水声,他忽然含住她舌尖重重吮吸,缺氧的窒息感逼得她鼻腔泄出呜咽,后腰窜起诡异的酥麻感,耳蜗里轰鸣着血脉偾张的动静,可脑子尚还清醒,“喀"的一声轻响,她后槽牙咬破他探进来的舌尖。
姬夏舒闷哼着退开半寸,烧红的眼皮耷拉着,拇指慢条斯理抹过她唇角牵出的银线,又重重碾过她肿胀的唇珠,抵着她汗湿的额头闷笑:“你听,窗花的雪花在贺我得偿所愿。”烧得脱力的手仍箍着她腰肢,睫毛上凝着的汗珠坠在她锁骨上。
“疯子”娇耳攥着银钗的手刚抬起就被他扣住腕子按在窗棱上,钗尖在窗纸划出凌乱的裂痕,“再划就破相了。”他低笑着又覆上来,这次吻得又凶又急,犬齿叼着她柔软的下唇往外扯,像要把这些年的妄念都撕出血口子。
她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有千百根烧红的针同时扎进脊椎,痛楚与战栗在每寸筋肉里撕扯出痉挛的波纹。
一滴冰凉的泪突然坠在他手背,激得他浑身一颤,叼着唇肉的齿尖倏地松开。染血的唇瓣蹭过那道渗血的齿痕,舌尖卷走血珠时竟显出笨拙的小心。扣在娇耳腕间的五指突然卸了力道,拇指摩挲着她发红的腕骨:“疼么?”另一只手仍固执地穿进她散乱的发间,却只虚虚托着后脑不敢施力。额角暴起的青筋在昏暗中突跳,喉间滚动的喘息裹着血沫:“我不伤你……”
娇耳下颚绷出倔强的弧度,抬起红肿的眼睛瞪他。姬夏舒趁她分神,再次噙住娇唇,这次的动作却春风化雨般温柔,舌尖试探地碰了碰她紧咬的牙关,轻扫过她敏感的下唇内侧软肉,惊得她喉间溢出半声呜咽。贝齿在战栗中松了道缝隙,他立即撤了力道,只将温热的吐息徐徐渡进她齿间。待她绷紧的肩颈无意识后仰半寸,那点迟疑的破绽终于让牙关失了守,撬开牙关,这次探进来的舌尖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扫过她上颚时激起她脊背过电般的战栗。
窗外雪光透过裂了的窗纱,正照见他紧闭的湿润眼睫
娇耳被腾空抱起,姬夏舒托着她的手掌滚烫却稳当,辗转吮吻的间隙,后颈触到软枕的锦缎,跌进了层层堆叠的衾被里。他支着肘悬在上方喘得厉害,汗珠从鼻尖坠在她锁骨,却只是用唇瓣一遍遍描摹她眼尾的轮廓,仿佛那是易碎的薄瓷。
她推他胸膛的力道不知何时泄了三分,肩胛骨随着抽气声剧烈起伏,捂住脸呜咽:“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姬夏舒不语,低头衔住她的指缝。温热的唇顺着蜷缩的指尖游移至太阳穴,每寸挪动都带起细密战栗。她偏头躲避时反将小巧的耳垂送入他唇间,湿热的触感激得脚趾倏地蜷紧,与此同时,腹腔腾起诡异的灼流。
他屈指勾开她黏在颈侧的青丝,指节擦过脉搏时刻意放轻力道,仿佛抚弄新雪。唇峰游移至耳后那块敏感肌理时,娇耳喉间猝然泄出半声喘息,猛地攥紧褥单。龙脑香混着他发间檀木气息漫上来,她腰肢无意识拱起的弧度正巧嵌进他虚悬的掌心,胸腔里狂跳的动静震得太阳穴发麻。姬夏舒叹息般的呢喃混着药香灌进耳蜗:“妹妹身子可比心诚实些。”
娇耳猛地从混沌中挣出,羞的面皮几欲撑爆,双手抵住他胸膛发狠一推,踉跄从床榻起身,走到雕花门边时攥紧门框,见他倚着床柱屈起一腿,并没有阻拦的意思,才松了半口气。低头将松垮的衣带重新系成死结,指尖碰到散落的鬓发时,抬手往发间摸索却落了空,正要低头找时,一截白玉簪从肩后递来。
她头也没回接过,并拢四指将碎发拢向耳后时,玉簪斜插进云鬓的刹那,染着口脂的指尖抚过发髻,几点残红抹在白玉上像雪地落梅。
姬夏舒握拳抵住闷咳,目光却锁住她抿唇时陷下的唇珠——那处还留着他咬出的齿痕。他将染了她口脂的食指按在唇上,就着半明半昧的炭火,笑出个餍足又破碎的气音。
娇耳攥紧袖口转身就走,身后响起沙哑呼唤。她扭过身子,眼眶因过度瞪视泛出血丝,凌厉目光直愣愣刺向他。
姬夏舒抄起榻边墨狐大氅上前,双臂一展将她罩进衣料间。带着热度的暖意裹住肩背时,她条件反射弓起脊背,却被对方抢先扣上风帽,手指迅速系紧颚下丝绦,裹得密不透风的身形反而显出欲盖弥彰的狼狈。
视线掠过他红肿的左颊,喉间原本翻涌的怒斥突然梗住,冷笑从牙缝里挤出:“这会儿怕人晓得了?”
他眼皮都不掀,瞳色深得骇人:“我何时怕过?”突然拽紧大氅系带,领口立起的风毛戳进她颈窝,引得她微微瑟缩,他却仿若未觉,呢喃轻叹:“我不想你怕。”
“你滚,别碰我”娇耳猛地发狠将他推开,耳尖不受控地泛起潮红,鼻翼因紊乱呼吸急促翕动,下唇被咬出深浅不一的齿痕,蓄着泪的瞳孔里迸出寒光,几近嘶吼道:“惺惺作态、假仁假义!这满屋腌臜事,不都是你强扭出来的祸端!你满意了嘛!”
纤影扶着门框颤巍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