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林幻风？”段卿钰笑着看向这个身着绛红色衣袍的人：“在上一次的仙途大赛上。”

仙途大赛是由人界十大宗门轮流组织的比赛，受邀的宗门都可以派遣弟子前去参赛，最终的胜者除了会获得灵石灵药等修炼资源，还能在人间界的修仙者中扬名立万。

上一届的仙途大赛正是无极仙宗主办的，首甲得主正是段卿钰。林幻风虽然也参加了比赛，但早早就被淘汰了。

“哼……能被第一宗门的首徒记住，我真是何其有幸啊！”林幻风笑着回复，礼仪上无可挑剔的完美，但嘴角讥讽的弧度还是出卖了他的思想。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彼此微笑，在对方眼中都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嘎嘣……嘎嘣……嘎嘣……”

安静的微笑下，静音嗑瓜子的声音格外的清晰，两人实在忍不住了：

“你能不能去别处嗑！”

异口同声的话让静音一呆，戏谑道：“还挺有默契的哈！”

“静音仙友，热闹看够了？”林幻风是认识静音的，两人同为十大宗门首徒，相识也是正常的。

“还好吧，你的师弟妹们，还是这么狂傲。”静音继续调侃：“这位仙友你别介意，他那群师弟妹别的本事没有，都是些狐假虎威的坑货。”

林幻风礼貌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不打扰二位叙旧了。”

“哎你等等！”在林幻风转身要走的时候段卿钰叫住了他：“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林幻风没有说话，继续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了。

“喂！还看啊！人都走没啦！”静音把手放在段卿钰的眼前晃了晃。

“你干嘛啊！”段卿钰把静音的手打掉，“哎，今天的事情有让你看笑话了。”

“没啥，你不出面也没事，那个小子虽然话说的尖锐了点，但打肯定打不起来的。”

“这点小事逼的宗门首徒退步，这事传出去我无极仙宗还要脸不要。”段卿钰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静音拍了拍段卿钰肩膀：“你师父现在不管事，只能辛苦你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说着就拉着他走到战天和洛翼身边：

“战天师弟，洛翼师弟，这位是段卿钰，是无极仙宗太上长老亲传。”

“这位是战天，崇心长老的亲传大弟子，你之前应该见过，这是洛翼，亲传二弟子，小秘境就是我们崇心长老带队。”

“见过段师兄。”两人同时向段卿钰问好。

“好说好说。”段卿钰回了一礼：“战天师弟变化很大啊，上次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

这种寒暄的场面战天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沉默对待。

“行了，你别欺负我师弟了，走，去我那边，我请你吃饭……”

一转眼，四个人坐在了距离浮游之森最近的城镇里的一家餐馆里。

战天和洛翼安静地坐在一边，静音和段卿钰坐在另一边叙旧。

其实现在这个场景无论是战天还是洛翼，心思都不在面前的这两个人身上，段卿钰多少看出了这师兄弟两人可能在闹别扭，只有静音还在无知无觉地嗑着瓜子唠着嗑。

等饭菜上齐，静音就招呼着大家一起吃饭，战天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一贯原则默默吃饭，突然，旁边伸过来一双筷子，在他碗里放下一块红烧肉后就快速缩了回去。

“……”战天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却还是默默地吃掉了那块肉。

刚吃掉红烧肉就伸过来一块青菜，战天皱了皱眉，但还是吃掉了。

静音和段卿钰两个门派大师兄互相吐苦水，一边吃饭一边吐槽，一个师父爱偷懒不管事儿，一个师父一心要闭关不管事儿，吐槽完师父，两人一碰杯干了一杯杜康，又开始吐槽自己的师弟妹。

关于这个话题，静音就没有段卿钰有权威性了，自家的师弟妹们都比较乖巧，偶尔有那些调皮捣蛋的那也是小事儿，不像段卿钰，无极仙宗的弟子那天赋可都是平辈之中的佼佼者，有不少都是抬头看天鼻孔看人，宗门长老都是这个性格，上行下效整个宗门都狂的没边，但人家宗门那可是人界第一大宗门，有傲气也实属正常，但是吧，话又说回来，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能支撑起足够的狂妄，所以离开宗门历练的无极仙宗的弟子失踪率格外地高，但是也只是失踪，虽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宗门内的命灯却还亮着。

段卿钰心里很明白，继续这样下去，宗门最终只会成为整个人间界的靶子，但是自己师父一门心思要飞升，根本不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家宗主就是这么个实力说话的性格，也根本不管，自己这个首徒又不是宗主的亲传，原本在师父退位后就该跟着师父一起退的，可硬是让现任宗主给留下来了，现在对方的亲传弟子也培养起来了，近几年夺权的架势也是越来越明显了。

想到此处，段卿钰不觉悲从中来，猛灌了一大口酒。

“还是你的日子令人羡慕啊！”看着安静吃饭的战天，和一边吃一边夹菜一边偷听的洛翼，这两个师弟看上去多乖巧啊，自己师弟要是这样该多好啊，后来的后来，他无数次庆幸这不是自己的师弟。

段卿钰心情郁闷，一杯接一杯地没停下，静音看到他这个模样，自己还是很了解这个好友的，知道劝说无用，只能等他自己消化，但也不能任由他这样喝下去，就起身结了帐，等最后一点酒被段卿钰喝干后，说什么也不肯再买酒了。

段卿钰知道这是好友的好意，也没有纠缠，三个人将他送到无极仙宗营地附近就要回去，却被段卿钰叫住了：

“秘境里面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静音好友，你们若是遇到落单的无极仙宗弟子，希望能照拂一二，段某在此多谢了。”

说完段卿钰给他们行了个大礼。

“会的，好友放心。”静音说完也带着战天和洛翼回了一礼，自此四人分开了。

自家营地也不远，三人便也没有御剑，选择了走回去。

“你们两个今天玩得开心吗？”静音突然发问。

战天没回答，洛翼说了开心。

“那就好，你们最近在闹什么别扭我不管，但是在青玉门，别搞出兄弟阋墙的事情出来。”

原来是静音看出了这两个人最近情况不对，今天硬是拉着他们一起去吃饭，一起听段卿钰抱怨是这个意思。

“没有。”战天声音有些闷，但却说的很坚决。

“绝对不会。”洛翼赶紧跟上，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这一阵子心里有多别扭。

“哎呀，别这么严肃，我处理的闹别扭事件可多了去了，但是你们两个闹别扭倒真是少见，自从洛翼入门，战天你的变化真的很大，怎么说呢？变得更有人味儿了。洛翼也是，刚入门的时候装得很冷酷，其实也不过是个臭屁小孩儿罢了。”

“……？”洛翼头顶冒出了无数黑线，内心疯狂呐喊：老子本来就是装的啊！

战天低着头，感觉自己好像太过分了，明明不是洛翼的错，自己却一声不吭地躲着他。

“好啦好啦！”静音拉住两人的手，将两人拉倒自己身侧，顺手揽住两人的脖颈：“我们宗门也算是发展良好，你们呢也不要闹别扭，我们师兄弟上下一心，一起将宗门发扬光大！”

天上的月亮很圆，柔和光芒落下却没有温度，在这光芒笼罩之下的三人却各怀心事，谁都不知道未来会走向什么方向。但至少在这一刻，静音的话，触动了战天的心脏，好似在幽深沉寂的古井中扔下了一块石头，激起点点水花，让人知道这不是枯井。

静音说完就先走了，留下充足的空间让二人解释“误会”，他并不知道两人是因为什么躲着彼此，但在他看来，自家兄弟没什么误会是说不开的。

“……”

两个人转瞬间沉默了月光，此情此景，没有花但月很圆。

“师兄……”

“对不起。”

又是一次默契的同时开口，两人相对而站，战天突然发现洛翼长高了很多，明明刚入宗门时才勉强到自己胸口的位置，但现在已经与自己差不多高了。

“洛翼，我作为你的师兄是不是很失败。”

战天的声音在洛翼耳朵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洛翼的心也跟着抽动了一下。

“师父曾说我缺情少欲，在感情波动上会比旁人更加迟钝些，我一直不觉得这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但是……”战天停顿了一下，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我发现我确实无法体会到很多，嗯……很多平常人的感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你，也不知道这种……嗯……我说不出来的感觉是什么？”

“你是我师弟，我该好好照顾你的，可是，好像一直是你在照顾我，我……对不起，是我太失职了。”

看着战天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知为何，洛翼恍惚间看到了上一世的他，上一世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战天就是这般模样，那双眼眸中的无措和破碎感，撩拨起他残酷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