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男朋友?谁的男朋友?
陆寅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幻听了。
舒白予看他:“所以能带我去见周迟野了吗?”
“等会!”陆寅需要整理自己的脑子,“你刚才说的男朋友……谁啊?”
舒白予看傻子的眼神:“除了周迟野还能是谁?”
周迟野和他一起开公司,确定公司不会被他卖了吗?脑子怎么这么笨啊!
“嘿!”陆寅撸袖子,“收起你的眼神,小心我……”
吱呀——
有人进来了。
舒白予面对着大门,最先看见进来的人,双目立时亮起来,起身走过去。
“你站住!”
陆寅拉住他,边说边抬头:“我警告你舒白予……”
话音戛然而止。
周迟野淡漠的眸子扫过他抓着舒白予的手。
陆寅立马撒手,举起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干。
周迟野这才看他:“来找我,为什么不来我办公室?”
舒白予扬唇,眼里似掉进星星般,惹眼得紧。
“陆寅拉我来的。”
“我没有,我不是——好吧,是我。”
陆寅气势萎了下来。
他是突然见到舒白予,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才把人带过来的,又不知道他是来找周迟野的,也不知道他和周迟野之间的关系,进展到什么地步。
陆寅偷偷转动眼珠子。
现在看嘛,应该有点进展,但不多。
周迟野没问什么,朝他抬了抬下巴:“跟上。”
舒白予亦步亦趋跟上去。
“周哥,你想清楚了吗?”
周迟野脚步一顿,余光瞥过乖巧跟在后面的人,唇角几不可察翘起。
什么也没说。
但陆寅看懂了。
周迟野这是又栽了啊!
算了算了,他不管了!
*
周迟野办公室里。
舒白予看着他坐到办公桌后,又示意自己坐到对面,态度十分公事公办。
“说吧,你怎么上来的。”
舒白予老实交代:“陈导给我的地址,就算没有陈导,我也能查到。”
天予集团的名声很大,只不过舒白予之前从未关注过,稍微打听下就知道地方在哪儿。
周迟野颔首:“找我干什么?”
舒白予眼睛亮亮的:“有些事想和你说清楚,还有……对不起。”
周迟野假装翻阅资料的手停住。
进来之后,他便拿起旁边的文件夹,有模有样处理事情,半点眼神都没分给他,势要把不认识做到底。
可舒白予会主动来找自己,还对自己道歉,是周迟野万万没想到的。
认识舒白予的那几年,他知道对方不是轻易服软的性子。
周迟野沉眸,合上文件夹,幽深的瞳孔锁住那道身影。
喉咙有些发痒。
艰难吐出一句。
“为什么?”
舒白予不解:“什么为什么?”
对方深呼一口气,似觉得憋闷,抬手松开领带沉沉吐气。
黑眸却一错不错盯着他。
“舒白予……为什么要道歉?”
他想听的,从来不是什么道歉。
舒白予也不需要向他道歉。
他要的是一个解释,一个可以接受他那番行径的理由。
“如果你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道歉……那恕我无法接受,你回吧。”
“夏特助,送舒先生回去。”
男人无情下达逐客令。
舒白予急了:“等等!”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倾身靠近。
“周迟野,我们谈谈吧。”
“没什么好谈的。”男人嘴巴更无情,一点温度都没有。
态度坚决得很。
舒白予注视他这张生人勿进的脸,眸子里满满都是对方的影子,仿佛真的把人装在心里一般。
但周迟野知道,舒白予根本不爱他。
男人轻扯嘴角。
自嘲。
舒白予心口闷闷的,气不打一处来。
他想好好跟周迟野谈谈,但周迟野不给他机会啊!
又气又急之下,舒白予猛地伸手,一把揪住他耳朵,狠狠一扯——
“周迟野,现在能好好谈谈了吗?”
周迟野眸色微滞,些微星光亮起,面上的神情也鲜活起来。
他看着舒白予冷下来的脸。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动作。
是他认识的那个舒白予!
*
周迟野和舒白予真正认识是在一次补习之后。
高二那年,学校组织两两补习,周迟野最先探到口风,在老班面前指名道姓要舒白予教自己,老班自然是不答应的,舒白予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一点也不想被周迟野霍霍去。
他不答应,周迟野有的是手段答应,大手一挥让他爸捐了几栋楼进来,这下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舒白予知道自己的补习对象是周迟野时,唇角几不可察勾了下,温顺对老班说:“我可以辅导好周迟野的。”
两人各怀心思,组成了学习小组。
但周迟野可没打算乖乖学习。
连续一个星期,想法设防、拐着弯儿问舒白予为什么会去拳击馆打拳,口风是一点没探出来,还被舒白予骂笨蛋。
在第十次同一个题目做错后。
舒白予气笑了,温和的面庞撕裂一角。
看着某人怡然自得嚼着奶茶,舒白予手臂一伸,狠狠揪住他的耳朵,几乎咬牙切齿掰着他的脑袋,把试卷怼到他面前。
“这题,题目没变数值没变,你做了二十遍,有十五次是算错答案,次次结果不一样,哪怕是个傻子,背都能把答案背下来了,你呢?”
周迟野咽下奶茶,不假思索:“说明我天赋异禀?”
“呵。”舒白予的拳不是白打的,手劲儿大得他脸都扯起来,“我看你是傻得天赋异禀!”
“周迟野,我不管你为什么要找我,既然要学,就给我好好学。”
“你要是不学,也别浪费我时间……”
周迟野猛地把脑袋凑过来,“不浪费你的时间,然后你去打拳吗?”
骤然贴近的距离,把舒白予弄无措了。
少年汹涌的气息似要把他卷进去,搅进那满是荷尔蒙的地方,把自己染上他的气息。
舒白予仿佛被烫了一下,快速缩回视线,谁料手腕却被他抓住,滚烫的热意惊得他头皮发麻,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整个人往后仰——
咚!
两人都摔了下去。
周迟野下意识伸手护住他后脑。
舒白予犹如受惊的鹿,睁圆了眼看着他,眼底倒映着少年此刻略显狼狈的身影。
淡淡柚子香钻入鼻息。
好像是舒白予身上的,怎么一个大男人搞得这么香,不像他们都是臭烘烘的,连腰都是细的,好像还有腹肌?
看不出来啊,舒白予这么有料!
周迟野觉得,自己能有这种想法,也真特么失心疯!
滚烫的热意源源不断传来。
舒白予面色一滞,那些许异样的感觉,同为男生心里都清楚。
舒白予承认自己招惹过很多人,但像周迟野这样不了要脸的,是第一个,他怎么能当着自己的面,趴在自己身上,产生那种想法?!
“起开!”
舒白予毫不客气踹了他一脚。
从地上爬起来,手指勾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背影略显慌乱。
至于周迟野,他屈膝坐在地上,宽大的校服遮住小腹,喉结不受控制滑动,内心的躁意不减反增。
周迟野低骂一句,狼狈站起来。
之后的补习,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诡异,周迟野也老老实实补习,在下一次月考进步飞速。
从年级倒数第一,进入年级前六百。
*
往事如烟,却并不能散去。
这些记忆在周迟野心中生了根,发了芽,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无法拔出。
庆幸的是,在他爱意最疯长的时候,那个人回来了。
但变得不像他了。
周迟野眼中的舒白予,自信阳光,会肆无忌惮逗弄人,也很聪明与所有人都点到为止,不过分逾距,就是这样的他,才令他着迷。
就像一只流连花丛的蝴蝶,纵使群花飞过,也片叶不沾身。
仿佛谁也无法让他停留。
周迟野也不希望他为谁停留,哪怕自己,蝴蝶就该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做什么,不该为了某一个人,折下自己漂亮的翅膀。
此刻舒白予看着他脸上露出的傻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把人弄傻了。
他收手,却被对方攥住手腕。
周迟野漆黑的眸子点起一簇火苗,灼灼爱意烧得越来越旺,蜂拥而出的情绪几乎将他淹没。
舒白予不自在移开目光。
“你、你怎么了?”
周迟野低笑:“舒白予,你不用因为我,弯下身,因为我会为了你蹲下来的。”
“……”
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
舒白予小声道:“我是在意你,才会对你温柔细语。”
换做别人,对他做那些事,他可能已经一棍子挥下去了。
周迟野现在是真的很高兴。
因为他终于知道,舒白予心里有他,这就足够了。
“别笑了,”舒白予又羞又恼,扯起他的脸皮不许他笑,忍不住吐槽,“真傻。”
周迟野撇嘴:“傻你也得收着。”
他松开手,看着舒白予坐回去后,才开口:“你现在还想说吗?”
他就是这么没骨气,舒白予什么话都还没说,他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可能是因为……曾经的舒白予再次回来了。
舒白予闻言乜他:“我不说的话,某个人以后又要因为这件事和我闹了。”
哄人这种事,一次两次就够了。
周迟野又咧起嘴,笑得不值钱。
舒白予仔细回忆,他和周迟野吵架的根源不在删不删苏译,在那次去了拳击馆。
沉默片刻,舒白予幽幽开口:“当初拳击馆不是被人砸了么,是我爸派人去砸的,他是生意人,不希望我去打什么拳,一心想把我养成柔弱的菟丝花,不过可惜,菟丝花没养成,倒是有一朵食人花。”
“哈!”
舒白予瞪他:“笑什么笑!”
周迟野:“哪有人说自己是食人花的,就算是,也是一朵漂亮的食人花。”
舒白予骂了句不正经,继续说起来。
舒父的控制欲很强,舒白予又从小没妈,奶奶一个柔弱的女人也帮不了他,这就导致舒父的控制欲到了一个变态的地步。他开始干预自己的生活,包括但不限于自己今天见了谁,在学校里交了什么朋友,都是什么身份……
舒父妄图把他养成一株菟丝花,作为将来攀附高位的依仗。
因为舒白予生得过分白净,又看着柔柔弱弱的,很容易满足那些上位者的变态需求,舒父想要走的更高,舒白予就是最好的筹码。
在得知舒白予在拳击馆打拳,他意识到有什么要脱离掌控,便趁着舒白予翅膀没硬起来,先一步派人砸了拳击馆,馆主也因此受了伤,拉扯之下舒白予的胳膊受了很重的伤,但没伤及根本,短时间内胳膊没法用力。
也是那一次,舒白予意识到,他反抗不了舒父。